秋雨裹著腐葉的腥氣砸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徒勞地劃動,卻始終掃不淨那層黏稠的黑色汙漬。車載導航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屏幕上原本通往白鷺村的路線,詭異地延伸進一片深褐色的陰影區域——那是地圖上從未標注過的密林。
“要不我們回去吧?”副駕駛的林悅攥著指南針,指針對著西北方向瘋狂旋轉,“這個羅盤從進山就失靈了。”
後座的陳默突然發出壓抑的抽氣聲。我透過後視鏡望去,他正死死盯著右側車窗,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道人形黑影貼著車窗緩緩滑過,那黑影的輪廓分明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衫,枯瘦的手腕上還懸著一截斷裂的銀鐲。
“是樹枝!”我強裝鎮定,腳下卻猛踩油門。輪胎在泥濘中打滑,車卻像被無形的力量拽住般寸步難行。陳默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幾乎掐進肉裡:“你看儀表盤!”
油量顯示從滿格驟降至零,水溫表卻瘋狂飆升。引擎蓋下傳來類似骨骼摩擦的聲響,白煙中隱隱飄出腐肉的惡臭。林悅突然尖叫著指向後視鏡——不知何時,車後座竟多了個濕漉漉的孩童,渾身裹著發臭的水草,臉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
我們跌跌撞撞地衝出車門,身後傳來玻璃爆裂的巨響。回頭望去,原本嶄新的越野車正在融化,金屬外殼扭曲成無數張痛苦的人臉,輪胎滲出暗紅色的黏液。密林深處傳來鈴鐺聲,清脆卻透著刺骨寒意,像是招魂的引路燈。
“跟我來!”陳默突然抓住我們的手腕。這個向來膽小的曆史係研究生此刻眼神堅定得可怕,“我在縣誌上見過記載,這片林子民國時是處決犯人的刑場,後來又成了瘟疫隔離區。每隔三十年,就會...”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我們的腳下突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腳印——那些腳印都隻有前掌,後跟處拖著長長的拖痕,仿佛行走的人根本沒有腳踵。
雨越下越大,林悅突然指著前方驚呼。透過雨幕,一座破敗的禮堂若隱若現,彩色玻璃上的聖徒畫像早已斑駁,窗欞間垂落著發黴的白紗。禮堂大門虛掩,門把手上纏繞著枯萎的藤蔓,藤蔓頂端結著血色的果實。
推開大門的瞬間,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禮堂內的長椅整齊排列,上麵坐滿了“人”——那些都是乾枯的屍體,穿著樣式各異的病號服,胸口彆著生鏽的編號牌。正前方的祭壇上,擺著一口雕花棺槨,棺蓋上刻著:民國二十三年,瘟疫隔離所全體罹難者之墓。
“他們在看我們!”林悅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些屍體的頭顱緩緩轉動,空洞的眼窩裡爬出黑色甲蟲。祭壇後方的幕布突然無風自動,露出牆上巨大的壁畫:戴著鳥嘴麵具的醫生正在解剖活人,被綁在手術台上的人,麵容竟與我們三人有七分相似。
陳默突然衝向祭壇,在棺槨旁的供桌上翻找著什麼。“找到了!”他舉起一本泛黃的日記,紙頁間夾著半張老照片,照片上的青年與他長得一模一樣,“這是我曾祖父的手記,他就是當年隔離所的醫生,而這場瘟疫根本不是天災...”
話音未落,禮堂的門轟然關閉。彩色玻璃滲出猩紅液體,那些屍體紛紛站起,邁著僵直的步伐向我們逼近。林悅被藤蔓絆倒,血色果實突然炸裂,粘稠的汁液濺在她手臂上,皮膚瞬間開始潰爛。我抓起祭壇上的銅燭台揮舞,燭台卻在觸碰屍體的瞬間融化成鐵水。
陳默突然撕開日記內頁,露出夾層裡的半塊玉佩。玉佩表麵浮現出古老的符咒,禮堂的地板開始劇烈震動。壁畫上的鳥嘴醫生竟從牆上走了下來,手中的手術刀泛著幽藍的光。“快走!從通風口!”陳默將玉佩塞進我手中,自己卻被屍體纏住。
我們在狹窄的通風管道裡爬行,身後傳來陳默淒厲的慘叫。爬出管道時,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下的密林泛著詭異的銀灰色。林悅的傷口正在愈合,但她的瞳孔卻變成了渾濁的灰白色。她望著某個方向,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們說,還差一個祭品...”
突然,無數螢火蟲從林間飛起,在空中組成巨大的文字:子時三刻,血祭重啟。手腕上的玉佩開始發燙,順著皮膚蔓延出蛛網般的紋路。密林深處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月光被遮天蔽日的黑影吞噬,我們這才看清,那是數以萬計倒掛在樹上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腳踝都係著生鏽的銅鈴——正是我們在雨中聽到的招魂鈴。
林悅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走向樹林,我試圖拉住她,卻發現自己的皮膚也在變得冰冷僵硬。玉佩上的符咒突然迸發強光,在地麵投射出巨大的祭壇虛影。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原來曾祖父為了研究永生之術,故意散播瘟疫,用活人做實驗。而我們,竟是他當年失敗實驗品的轉世,每隔三十年,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就要集齊祭品,完成那場未竟的邪惡儀式...
子時的鐘聲在虛空中響起,第一縷月光落在玉佩上。林悅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化作無數螢火蟲飛向祭壇中央。我看著自己逐漸消失的雙手,終於明白這場跨越百年的輪回——或許隻有徹底湮滅所有實驗品的血脈,才能終結這片密林的詛咒。當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我聽見曾祖父的聲音在耳畔回蕩:“歡迎回家,我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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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迸發的強光將整片密林吞噬,我的意識卻並未消散。黑暗中,無數記憶碎片如利刃般刺入腦海——曾祖父在實驗室癲狂大笑的臉、病人們被綁在手術台上絕望的眼神、還有那個雨夜,他將年幼的我推進裝滿福爾馬林的玻璃罐時,嘴角揚起的詭異弧度。原來我不僅是實驗品的轉世,更是曾祖父親自培養的"完美容器"。
再次睜開眼,我站在一條掛滿白燈籠的古巷中。青石板上凝結著暗紅血跡,兩側民居的門窗緊閉,卻能聽見屋內傳來壓抑的啜泣聲。月光透過斑駁的牆皮,在地麵投下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竟與我記憶中實驗室裡的解剖台輪廓重合。
"你終於來了。"沙啞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我轉身看見一位身穿民國旗袍的女子,她脖頸處有道猙獰的裂口,半張臉爬滿蛆蟲,"我等了七十年,就為這一天。"她抬手掀開牆上的海報,露出後麵的黑白照片——那是曾祖父與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合影,他們腳下踩著堆積如山的屍體。
巷子儘頭突然亮起刺眼的車燈,一輛老式救護車緩緩駛來。車門打開,戴著鳥嘴麵具的醫護人員走下車,擔架上躺著的竟是林悅。她的身體被繃帶層層纏繞,唯有眼睛露在外麵,那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救我..."她的聲音微弱卻清晰,"他們說要把我的心臟獻給..."
救護車突然加速撞來,我本能地閃身躲避,卻發現自己穿過了牆壁。眼前場景驟變,我置身於一間布滿蛛網的教室。課桌上整齊擺放著泛黃的作業本,翻開其中一本,稚嫩的筆跡寫著:"今天老師說,不聽話的孩子會被送到後山的大房子裡。"教室後方的黑板上,用紅粉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還有三天,血月當空"。
走廊傳來拖遝的腳步聲,幾十個孩童排著隊緩緩走來。他們都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臉色慘白如紙,胸口彆著相同的校徽——正是我曾祖父實驗室的標誌。為首的男孩突然轉頭,空洞的眼窩裡伸出細長的觸須:"哥哥,和我們一起玩吧,永遠永遠..."
我拔腿狂奔,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禮堂前。這次祭壇上的棺槨敞開著,陳默的屍體躺在裡麵,手中緊握著那本日記。日記攤開的頁麵上,用血寫著:"唯有血親獻祭,方能終止輪回"。棺槨四周站滿了戴著鳥嘴麵具的人,他們舉起手術刀齊聲chant:"容器覺醒,永劫將至"。
天空突然變成詭異的紫色,一輪巨大的血月緩緩升起。林悅被綁在祭壇中央,她的胸口正浮現出與我相同的玉佩紋路。曾祖父的虛影出現在血月之下,他的麵容與我如出一轍:"我的孩子,是時候完成百年前的夙願了。"他抬手一揮,無數鎖鏈從地底竄出纏住我的手腳,將我拖向祭壇。
在即將觸碰到林悅的瞬間,我突然想起日記最後的潦草字跡:"若有來世,務必毀掉實驗室的地下室..."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湧上心頭,我拚命掙紮,指甲在祭壇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祭壇表麵的紋路突然亮起,竟與玉佩上的符咒完美契合。
隨著一聲巨響,祭壇崩塌,露出下麵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中傳來萬鬼哀嚎,曾祖父的虛影發出憤怒的咆哮:"你以為這樣就能結束?我們永遠活在彼此的輪回裡!"我和林悅的身體開始分解成無數光點,墜落向黑暗深處。在意識消散前,我看見陳默的屍體突然睜開眼睛,嘴角揚起曾祖父標誌性的詭異笑容。
當我再次蘇醒,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醫生說我因車禍昏迷了三天,而林悅和陳默早已退學,不知所蹤。出院那天,我收到一個沒有寄件人的包裹,裡麵是半塊玉佩和一張老照片——照片上,年幼的我站在曾祖父身旁,手中拿著的正是那本寫滿罪惡的日記。而窗外,遠處的密林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紅光,仿佛有無數雙眼睛正注視著我...
出院後的每個深夜,我總會聽見衣櫃裡傳來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當月光爬上窗台,鏡中倒影的動作總要比我慢半拍,嘴角還會詭異地抽搐。抽屜深處的半塊玉佩在黑暗中發燙,滲出的黏液在地板上蜿蜒成實驗室的平麵圖。
循著黏液痕跡,我在老宅地下室發現了暗門。鐵門鏽跡斑斑的密碼鎖上,凝固的血跡拚成了我的生日。門後是間擺滿玻璃罐的密室,渾濁的福爾馬林裡浸泡著與我麵容相似的胚胎,最新的那個玻璃瓶貼著標簽:"第37號容器,2025年培育成功"。
手機在此時震動,收到一條來自林悅的消息:"速來白鷺村,陳默在等你。"定位顯示正是當年那片密林,而短信發送時間標注為1943年。當我驅車趕到時,村口的枯樹下站著個穿白大褂的身影,那人轉身的瞬間,我看見他胸前的銘牌寫著"陳默首席研究員"——與七十年前曾祖父實驗室的照片分毫不差。
"歡迎回家。"他抬手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泛著幽藍的光,"你以為毀掉祭壇就能打破輪回?那些所謂的怨靈不過是實驗產生的能量體,而你,才是維持這一切的核心。"他身後的樹林突然扭曲變形,無數鏡麵從樹乾中生長出來,每個鏡麵都映出不同時空的我:穿著囚服在實驗室被解剖、作為醫生給孩童注射神秘藥劑、甚至化為白骨仍在祭壇上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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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按下腰間的遙控器,地麵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深不見底的鏡淵。成千上萬的鎖鏈從深淵飛出,纏住我的四肢。"曾祖父早就預見到你會反抗,所以在每個輪回裡都設下了保險。"他掀開袖口,手腕上同樣烙著饕餮紋,"看到這些鏡麵了嗎?這是連接平行時空的媒介,隻要還有一個你存在,實驗就永遠不會終止。"
鏡淵中突然傳來林悅的尖叫。我透過鏡麵看到她被困在某個七十年代的病房,正被戴著鳥嘴麵具的護士按住,手術刀即將剖開她的胸膛。"救我!他們說要把我的心臟做成新容器的核心!"她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鏡中的她脖頸處浮現出玉佩紋路,與我身上的痕跡產生共鳴。
陳默將我推向鏡淵,冰冷的鎖鏈勒進皮肉:"下去吧,去修正所有錯誤的時空。當所有平行世界的你都自願獻祭,這場實驗才能真正完美。"墜落過程中,無數記憶碎片撲麵而來——原來曾祖父通過時空裂隙,在不同維度同時進行實驗,而每個世界的"我"都是關鍵變量。
當我的身體即將墜入鏡麵海洋時,衣袋裡的半塊玉佩突然迸發強光。玉佩表麵浮現出血色符文,將最近的鏡麵擊碎。裂縫中伸出一隻手,是滿臉傷痕的林悅。"我找到破解方法了!"她將另半塊玉佩塞給我,"把它們嵌進鏡淵中心的鎮魂盤,就能斬斷所有時空的聯係!"
我們在鏡淵中躲避著追殺的實驗體,那些都是失敗的容器,身體扭曲成鏡子與血肉的混合體。終於,在鏡淵最深處,我們看到了懸浮的鎮魂盤——那是個布滿齒輪的青銅裝置,每個齒牙上都刻著不同時空的記憶畫麵。
將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間,整個鏡淵開始崩塌。陳默的虛影從齒輪間浮現,這次他的麵容不再平靜,充滿了癲狂與不甘:"你們以為這樣就能結束?每個被摧毀的世界都會產生新的裂隙,而新的"你"正在某個時空覺醒!"
時空開始扭曲,我和林悅的身體逐漸透明。在最後的意識消散前,我看見無數個鏡麵世界接連破碎,但在某個遙遠的維度,一個嬰兒正握著半塊玉佩啼哭,他的眼睛裡閃爍著與曾祖父如出一轍的瘋狂光芒。而鏡淵底部,鎮魂盤的齒輪仍在緩緩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預示著這場跨越時空的恐怖實驗,或許永遠不會真正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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