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樹林裡,站著個穿藍布衫的黑影,正歪著頭,似乎在等待下一個過路的司機。它的腳邊,散落著幾根沾著暗紅色黏液的鋼材,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夜還很長,這條路上的故事,還遠遠沒有結束。那些深夜行駛在國道上的卡車司機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彎道後,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是回家的路,還是永遠無法抵達的終點。而那輛無臉司機駕駛的解放卡車,總會在月圓之夜準時出現,後鬥裡的鋼材堆不斷蠕動,發出滿足的咀嚼聲,像是在訴說著三十年前那個被埋在隧道下的秘密。
張磊把最後一口泡麵湯喝乾淨時,車載電台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聲。淩晨兩點,他正行駛在黑水嶺附近的盤山公路上,導航屏幕上的路線像條扭曲的蛇,終點直指黑水縣廢棄的煉鋼廠。這趟活兒是中介介紹的,說是拉一批舊設備,運費高得離譜,隻是要求必須在月圓夜之前送到。
“媽的,這鬼地方連個信號都沒有。”他拍了拍電台,電流聲卻越來越響,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女人哭聲。張磊心裡發毛,他來之前刷到過黑水嶺的傳說,說這裡的卡車司機失蹤案能從十年前排到現在,但他仗著自己是本地人,又不信鬼神,硬是接了這單。
卡車剛轉過一個急彎,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白光。張磊猛踩刹車,車頭差點撞上前方的障礙物——那是一輛老式解放卡車,停在路中間一動不動,車鬥裡蓋著的篷布破了好幾個洞,露出裡麵鏽跡斑斑的鋼材。
“哪個不長眼的把車停這兒?”張磊按了按喇叭,沒人應答。他罵罵咧咧地推開車門,剛想繞到對麵駕駛室理論,就看見那輛解放卡車的車門慢慢打開了。
一個穿藍布衫的男人從駕駛室裡走出來,身形瘦高,背對著他站在月光下。張磊心裡咯噔一下,傳說裡的細節突然湧上心頭,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喊:“師傅,麻煩挪下車唄?我趕時間。”
男人緩緩轉過身,張磊的呼吸瞬間停滯了。那男人的脖子上沒有臉,隻有個黑洞洞的窟窿,窟窿裡冒著白氣,隨著呼吸起伏。更嚇人的是他的手,指甲又黑又長,垂在身側時,指尖能擦到地麵。
“我的牛丟了。”尖細的聲音像生鏽的鋸子在拉木頭,“它愛吃鋼材。”
張磊猛地後退一步,後腰撞到自己的卡車保險杠。他這才發現,對方的解放卡車車鬥裡,鋼材正在緩緩蠕動,銀白色的金屬表麵浮現出青紫色的血管,篷布下傳來黏膩的咀嚼聲,和傳說裡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我沒看見你的牛。”張磊的聲音在發抖,手不自覺地摸向駕駛室裡的撬棍,“我就是路過,馬上走。”
“它餓了。”無臉男人抬起手,指向張磊的卡車,“你的車上有鋼材嗎?”
張磊的卡車裡拉的確實是舊鋼材,他這才明白,這趟活兒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他轉身就想爬回駕駛室,卻感覺腳踝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幾根暗紅色的肉筋從無臉男人的袖管裡鑽出來,像蛇一樣緊緊勒住他的腿,肉筋表麵還沾著黑色的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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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沒吃飽。”無臉男人的窟窿裡噴出白霧,“你陪它吧。”
劇痛從腳踝傳來,張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細,皮膚下的骨頭發出碎裂的聲響。他拚命掙紮,撬棍掉在地上發出哐當聲,卻怎麼也掙脫不開肉筋的纏繞。這時,他的卡車後鬥突然傳來巨響,篷布被撕開個大口子,裡麵的舊鋼材滾落在地,露出下麵蜷縮著的東西——那是一具被鋼材刺穿的女屍,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眼睛裡淌著黑血,正是傳說裡那個瘋女人的模樣。
女屍的眼睛突然睜開,直勾勾地盯著張磊,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她的手指從鋼材縫裡伸出來,指向無臉男人的方向,像是在訴說著什麼。而無臉男人的窟窿裡,突然滾出兩顆渾濁的眼球,那眼球轉動著,最後定格在張磊的臉上——那是牛的眼睛,瞳孔裡映出張磊驚恐的臉。
張磊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模糊,身體被肉筋拖著向解放卡車的車鬥靠近。他看見車鬥裡的鋼材堆裡,隱約露出幾截穿著司機製服的手臂,還有半塊染血的貨運單,上麵的收貨地址和老陳、李建軍的一模一樣:黑水縣火葬場。
“三十年前……它也這樣吃了我……”女屍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細若遊絲,“他找不到牛,就把我當牛養……”
張磊這才明白,所謂的“牛”根本不存在。三十年前隧道塌方後,道班工人被埋在地下,怨念讓他化作厲鬼,而他瘋掉的妻子被卡車司機撞死後,屍體被藏在鋼材堆裡,怨氣與丈夫的執念糾纏在一起,讓鋼材變成了吞噬生命的怪物。那些失蹤的司機,都成了喂養這對怨靈的祭品。
當他的身體被拖進鋼材堆的瞬間,張磊聽見了無數細碎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同時說話。有老陳的咳嗽聲,有李建軍的罵聲,還有更多陌生的歎息聲,他們都被困在這永無止境的咀嚼聲裡,成為了黑水嶺夜路的一部分。
第二天清晨,盤山公路上隻剩下兩輛卡車,車鬥的篷布都蓋得嚴嚴實實。路過的牧羊人發現時,隻看見張磊的駕駛室裡放著半碗沒吃完的泡麵,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還亮著,屏幕停留在和中介的聊天界麵,最後一條消息是:“放心,我啥都不怕。”
中介是在一周後被發現的。他死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屍體被扭曲成鋼材的形狀,脖子上有個整齊的窟窿,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挖走了臉。警察在他的電腦裡找到一個加密文件夾,解開後發現裡麵全是貨運單,收貨地址都是黑水縣火葬場,發貨人那一欄,寫著同一個名字:王建國——三十年前那個失蹤的道班工人。
文件夾最深處還有一張老照片,泛黃的紙麵上,年輕的王建國穿著藍布衫,牽著一頭黃牛站在隧道口,他身邊的女人笑得眉眼彎彎,手裡捧著剛摘的野花。照片背麵用紅筆寫著一行字:“等隧道修好了,就帶你去城裡看電影。”
新來的年輕警察看著照片,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他想起老刑警說過的話,三十年前那個瘋女人被撞死後,肇事司機一直沒找到。現在看來,那個司機很可能就是第一個失蹤者,而這一切怨念的開端,不過是一對普通夫妻沒能實現的約定。
這天夜裡,黑水嶺又下起了雨。國道上駛過一輛卡車,車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司機是個剛來的外地小夥,聽說了這裡的傳說,特意在駕駛室裡掛了串佛珠,還放著佛經錄音。
路過隧道口時,他看見路邊站著個穿藍布衫的男人,正牽著一頭黃牛慢慢走著。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臉上溝壑縱橫,卻帶著溫和的暖意。黃牛甩了甩尾巴,嘴裡嚼著青草,看起來溫順又安靜。
小夥愣了愣,突然覺得傳說或許隻是傳說。他按了按喇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踩油門繼續往前開。後視鏡裡,男人和黃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中,隧道口的路燈不再閃爍,反而透出溫暖的光暈。
卡車駛遠後,雨幕中的男人和黃牛慢慢變淡,化作兩道白氣融入夜色。路邊的草叢裡,散落著半朵被雨水打濕的野花,花瓣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像是誰的眼淚。
夜還很長,但這條路上的故事,似乎有了不一樣的結局。那些深夜行駛的卡車司機們,偶爾還是會在黑水嶺看見穿藍布衫的男人,但他不再攔車,隻是牽著黃牛站在路邊,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在守護著什麼。
有人說,是那對怨靈終於找到了彼此,放下了執念;也有人說,是後來的司機們心懷敬畏,才讓這條路變得安寧。但無論如何,黑水嶺的夜路不再隻有恐懼,偶爾也會有溫暖的車燈,照亮那些被遺忘的約定。
而那輛老式解放卡車,再也沒有在月圓夜出現過。隻是偶爾有司機路過廢棄的煉鋼廠,會聽見裡麵傳來模糊的牛叫聲,還有男人和女人的笑聲,在寂靜的夜裡,溫柔得像一場遙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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