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岩壁上的濕滑藤蔓往下爬時,腰間的銅鈴突然“叮鈴”炸響——不是清脆的晃動聲,是鈴舌被什麼東西死死卡住、又猛地掙斷的脆響。低頭一看,鈴舌上纏著半隻乾癟的蠱蟲屍體,蟲足還在微微抽搐,隨即掉進下方漆黑的蟲穀裡,連半點兒回聲都沒濺起來,仿佛那片黑暗是活的,能吞掉所有聲響。
“林崽子,你他媽踩穩點!”老鬼在我上方罵罵咧咧,他的聲音裡裹著不易察覺的發顫,“這‘萬蠱淵’的瘴氣能蝕骨,去年有個盜墓的掉下去,三天後隻找到半隻手,指骨縫裡還爬著蠱蟲!”
我叫林深,本該在民俗研究所整理苗疆古卷,卻被發小老鬼用我爺爺的遺照逼著來滇南——他說蟲穀深處藏著明代土司的玉棺,棺裡的“赤血玉玨”能解百毒,拿到手夠我們在南方買套大彆墅。同行的還有個穿苗服的女人,叫阿蠻,是老鬼從黑市“綁”來的向導,她手裡總攥著個竹編蠱盒,走一步就往地上撒把雄黃粉。那粉不是尋常的土黃色,而是泛著青黑的黴斑,撒在地上時,會發出“滋滋”的輕響,像是在燒什麼活物,股說不出的腥氣順著藤蔓往上飄,聞得我胃裡翻江倒海。
“再往下五十丈就是玉棺台了。”阿蠻的聲音從前麵傳來,細得像蛛絲,她的苗繡裙擺掃過岩壁上的苔蘚,竟在上麵留下道暗綠色的痕跡——那不是苔蘚的顏色,是裙擺上沾著的黏液,正順著岩壁往下淌,在探照燈的光線下泛著油光。我借著頭頂的光束往下看,蟲穀底部裹著濃得化不開的瘴氣,不是常見的灰白色,是發烏的墨綠,像一池腐水。偶爾從瘴氣裡傳來“窸窣”聲,不是零散的蠱蟲爬動,是成片的、密密麻麻的摩擦聲,像是有無數隻腳在抓撓岩壁,聽得人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老鬼突然“咦”了一聲,聲音發緊:“你看這是什麼?”
我轉頭望去,渾身的血瞬間涼了半截。岩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苗文,字縫裡滲著暗紅色的汁液,像是凝固的血。中間嵌著塊巴掌大的血色石板,上麵刻著個女人的臉——沒有鼻子,眼睛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排細如針的牙齒,手裡抓著顆血淋淋的頭顱,頭顱的眼睛還圓睜著,像是還在掙紮。阿蠻看到石板,突然渾身發抖,竹編蠱盒“啪”地掉在地上,裡麵的雄黃粉撒出來,落在石板下方的岩壁上,竟冒起青黑色的煙,還傳來“嘰”的一聲尖鳴,像是有隻看不見的蟲子被燒死了。
“這是‘噬魂臉’……是守棺的巫咒。”阿蠻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想去撿蠱盒,卻又猛地縮回手,“咱們不該來的,碰了這石板的人,都會被棺蠱纏上,死的時候……會被蠱蟲從裡到外啃空!”
“少他媽嚇唬人!”老鬼掏出洛陽鏟,在石板上狠狠敲了一下,“老子盜過的墓比你走的路還多,什麼巫咒邪祟,在老子這兒都是狗屁!”他說著,就想把洛陽鏟插進石板的縫隙裡,阿蠻突然撲過來,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能碰!碰了會驚動‘棺娘’的!她會把我們的魂魄都鎖在玉棺裡!”
可已經晚了。洛陽鏟剛碰到石板的縫隙,蟲穀裡突然刮起一陣陰風——不是自然的風,是帶著腥氣的、刺骨的冷,像是從死人的胸腔裡吹出來的。瘴氣翻湧著往上竄,像活過來的蛇,順著藤蔓往我們身上纏。探照燈的光突然變得忽明忽暗,光線裡能看到無數細小的黑點在飛,是被驚動的蠱蟲,正朝著我們的方向撲來。阿蠻腰間的銅鈴突然瘋狂作響,串鈴的紅繩“啪”地斷了,銅鈴掉進瘴氣裡,先是傳來一陣清脆的碰撞聲,接著是“哢嗒”的碎裂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碎了,然後就徹底沒了動靜。
“跑!”阿蠻尖叫著轉身往上爬,她的指甲深深摳進岩壁,留下道血痕。我和老鬼也慌了,跟著她往上跑,可腳下的藤蔓突然變得像蛇一樣,猛地纏在我們的腳踝上,越收越緊,藤蔓表麵的細刺紮進皮膚裡,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我低頭一看,那些藤蔓的顏色竟慢慢變成了暗紅色,像是在吸我們的血。岩壁上的“噬魂臉”石板突然亮了起來,黑洞洞的眼睛裡流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岩壁往下淌,落在藤蔓上,藤蔓瞬間變得更加粗壯,還長出了細小的吸盤,死死吸在我們的皮膚上,像無數隻小嘴巴在啃咬。
“救……救命!”老鬼掙紮著,從背包裡掏出匕首,朝著藤蔓狠狠砍去,可匕首剛碰到藤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當啷”一聲插進岩壁裡,刀柄還在微微顫抖。我看著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慢慢爬上來,順著藤蔓往我的小腿上淌,接觸到皮膚的地方傳來一陣灼燒感,心裡突然想起爺爺臨死前說的話——滇南蟲穀的玉棺裡藏著苗疆的“子母蠱”,母蠱藏在玉玨裡,子蠱埋在棺底的土裡,碰了玉棺的人,母蠱會鑽進腦子裡,啃食人的魂魄,子蠱則會從土裡爬出來,順著人的血管往身體裡鑽,最後把人變成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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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瘴氣裡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不是尖銳的笑,是輕柔的、帶著魅惑的笑,像在耳邊說話,卻又分不清方向:“終於……有人來陪我了。”
阿蠻的身體開始劇烈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響:“是‘棺娘’……她出來了……”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瘴氣裡慢慢飄出個穿明代服飾的女人。她的衣服是暗紅色的,像是用血染的,長發披在肩上,發梢滴著墨綠色的液體,落在岩壁上,能腐蝕出小坑。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沒有嘴唇,露出兩排細如針的牙齒,手裡端著個玉碗,碗裡盛著暗紅色的液體,正是岩壁上淌下來的那種,液體表麵還漂浮著幾隻細小的蠱蟲,在慢慢蠕動。她飄到我們麵前,身體輕飄飄的,腳不沾地,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清晰地鑽進耳朵裡:“你們……是來拿我的玉玨的?”
“是……是又怎麼樣!”老鬼硬著頭皮喊,他的手在發抖,卻還是從背包裡掏出了炸藥,“識相的就把玉玨交出來,不然……不然老子炸了你的玉棺!”
女人的笑聲突然停了,眼神變得像冰一樣冷:“炸?你們有那個本事嗎?”她抬手朝著蟲穀底部指了指,瘴氣慢慢散開,露出下方的玉棺台。我往下一看,胃裡瞬間翻江倒海——玉棺台是用整塊青石雕成的,上麵擺著十幾具乾屍,每具乾屍都保持著掙紮的姿勢,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像曬乾的羊皮。他們的胸口都插著根銀簪,銀簪上爬滿了細小的蠱蟲,乾屍的眼睛裡還嵌著半隻蠱蟲,蟲足還在微微動。最可怕的是,那些乾屍的手指都指向中間的玉棺,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指引方向。
阿蠻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一軟,差點從藤蔓上掉下去:“那些……那些是我阿娘他們的隊伍……當年阿娘說去山裡采草藥,再也沒回來……”她指著最前麵的一具乾屍,那具乾屍的頭上還戴著苗銀頭飾,和她頭上的一模一樣,“那是我阿娘……她的銀簪……”
女人飄到阿蠻麵前,伸出手,她的手指又細又長,指甲是墨綠色的,輕輕撫摸著阿蠻的頭發:“你的阿娘很勇敢,她想毀掉玉玨,卻被我的母蠱咬了。”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卻透著股說不出的殘忍,“我留著她的屍體,是想等她的親人來,把她的魂魄喂給子蠱——子母蠱要血親的魂魄才能長大,你來了,正好。”
阿蠻突然尖叫起來,想推開女人,可女人的手像鐵鉗一樣抓住她的手腕,墨綠色的指甲深深紮進她的皮膚裡:“彆掙紮了,二十年前,你的阿娘也是這樣掙紮的,最後還是成了我的養蠱人。”
我突然明白,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棺娘”,是被子母蠱寄生的巫女。她告訴我們,這“赤血玉玨”裡藏的不是玉,是“子母蠱”的母蠱,明代時期,苗疆的土司為了長生,用活人煉製子母蠱,把母蠱封在玉玨裡,藏在玉棺中,還下了巫咒——凡是想偷玉玨的人,都會被母蠱寄生,變成乾屍,他們的魂魄會被母蠱吸收,再喂給子蠱,讓子蠱慢慢長大,最後吃掉所有靠近蟲穀的人。
“那二十年前的人……”我聲音發顫,看著那些乾屍,突然覺得他們的眼睛好像在盯著我。
“他們是想把母蠱賣給外國人,”女人的眼神變得憤怒,手上的力氣更大了,阿蠻的手腕上滲出鮮血,“我沒辦法,隻能用巫咒把他們困住,讓他們的魂魄喂我的子蠱。現在,你們來了,我的子蠱正好缺魂魄——你的爺爺當年也想來偷玉玨,最後成了子蠱的點心,你要不要去陪他?”
我渾身一震,爺爺當年就是在滇南失蹤的,原來他是死在了這裡!
女人突然鬆開阿蠻,朝著我飄過來,手裡的玉碗遞到我麵前,暗紅色的液體裡,幾隻蠱蟲正朝著我的方向爬:“你爺爺的魂魄還在玉玨裡,隻要你把你的魂魄喂給母蠱,就能見到他了。”
“彆聽她的!”阿蠻突然撲過來,把我推開,從背包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曬乾的艾草,“這是我阿娘留下的艾草,能驅蠱!”她點燃艾草,濃煙瞬間彌漫開來,女人突然尖叫起來,身體開始冒煙,像是被艾草的煙燒到了:“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嗎?我的子蠱已經醒了,它們會吃掉你們的!”
她的話音剛落,蟲穀底部突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瘴氣裡鑽出無數條黑色的蟲子,每條都有手指粗,身上帶著黏液,正順著岩壁往上爬,速度快得驚人。阿蠻拉著我和老鬼,朝著玉棺台的方向爬:“隻有毀掉玉玨,才能殺死子母蠱!玉棺壁上有毀掉玉玨的方法,快!”
我們順著藤蔓往下爬,子蠱在後麵追,有的已經爬到了我的腳踝上,我趕緊用艾草去燒,蟲子發出“滋滋”的聲音,變成了一灘黑水,卻還有更多的蟲子湧上來。終於爬到了玉棺台,中間的玉棺上刻著鳳凰圖案,棺蓋微微敞開,裡麵放著個赤紅色的玉玨,玉玨裡的暗紅色液體正在沸騰,無數細小的母蠱在裡麵爬動。棺壁上刻著幾行苗文,阿蠻趕緊翻譯:“需要用血親的血做引,把母蠱引出來,再用苗疆的聖火焚燒——我是巫女的後代,我的血能引母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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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沒有猶豫,從頭上拔下銀簪,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道口子,鮮血滴在棺壁上。棺壁上的鳳凰圖案突然亮了起來,發出金色的光芒,玉玨裡的暗紅色液體開始沸騰,無數細小的母蠱從裡麵爬出來,朝著阿蠻的方向撲過去。阿蠻趕緊從背包裡掏出個陶碗,裡麵是聖火灰,她點燃聖火灰,金色的火焰瞬間竄起來,母蠱碰到火焰,發出淒厲的尖叫,很快就被燒成了灰燼。
玉玨慢慢裂開,最後碎成了幾塊,裡麵的母蠱被火焰燒得乾乾淨淨。女人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縷黑煙,消失在瘴氣裡。那些子蠱失去了母蠱的控製,紛紛掉在地上,變成了一灘黑水。
我們爬上蟲穀時,天已經亮了。瘴氣慢慢散去,露出了蟲穀底部的景象——玉棺台周圍,散落著無數蠱蟲的屍體,還有十幾具乾屍,他們的眼睛裡,蠱蟲終於不動了。阿蠻把母親的乾屍從玉棺台上抱下來,埋在附近的山坡上,還在墳前種了棵桃樹。老鬼把洛陽鏟和匕首扔在地上,他的手還在發抖,說再也不盜墓了,要回老家種地。
我回到民俗研究所後,把滇南蟲穀的經曆告訴了所長。所長說,這是我國首次發現明代時期的苗疆巫蠱遺跡,對研究苗疆的曆史和文化有很大的價值。後來,研究所派人去了滇南蟲穀,把玉棺和玉玨的碎片保護起來,還在附近設立了保護區,禁止任何人進入。
有一次,我收到阿蠻寄來的信,信裡夾著片桃花瓣,她說,母親墳前的桃樹開花了,很漂亮。可信的最後,她寫了句話:“昨晚我夢到了阿娘,她的眼睛裡沒有蠱蟲了,可她告訴我,蟲穀深處,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在睡覺,不要讓任何人再靠近。”
我把桃花瓣夾在民俗筆記裡,每次翻開,都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氣,像是從蟲穀裡帶回來的。我知道,滇南蟲穀的恐怖,遠不止子母蠱那麼簡單,那些沉睡在蟲穀深處的東西,總有一天會醒過來。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守護好這裡,不讓任何人再去驚擾它們——因為有些東西,一旦被喚醒,就再也無法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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