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億萬冤魂的淒厲哀嚎和能量衝擊的爆鳴,帶著一種極致的冰冷與漠然。
聲音響起的刹那,時間與空間仿佛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洶湧撲向飛舟的怨魂洪流,其最前鋒幾乎已經觸碰到飛舟即將破碎的防禦結界,卻硬生生被一股無形之力定在了空中。
那些扭曲、痛苦的麵孔依舊保持著嘶吼的猙獰,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這絕非三老之力,他們正在攔截和淨化那龐大的魂潮主體。
也非飛舟自身的防禦,其防禦結界已風雨飄搖,瀕臨徹底瓦解。
這是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更純粹,更霸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俯瞰眾生的威嚴。
下一瞬,一道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飛舟正前方,恰好擋在了怨魂洪流與飛舟之間。
來人一身赤紅色長袍,麵容是中年模樣,眼神卻古井無波,平靜得如同萬古不變的寒潭深壑。
他身上沒有驚天的的能量波動,沒有迫人的氣勢威壓,仿佛隻是一個誤入戰場的普通凡人。
然而,他僅僅是站在那裡,那滔天的魂潮卻如同見了神明一般,本能地戰栗、退縮,不敢再向前一步。
“都是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
赤袍男子緩緩開口,聲音平淡,卻清晰地壓過了萬魂的悲鳴,回蕩在天地間。
他話音落下那一刻。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下來。
靜。
一種剝奪了所有雜音的、令人靈魂顫栗的絕對寂靜。
魂潮的嘶鳴、風的流動、乃至飛舟上弟子們狂跳的心臟和急促的呼吸聲,儘數被抹去。
天地間,唯餘他平淡的語調,如同亙古不變的法則,烙印在每一寸虛空。
他目光微轉,落在不敢前行寸步的魂潮上。
“散!”
他沒有抬手,沒有掐訣。
隻是意念微動。
言出,法隨!
那道“散”字落下,似有無形的法則之力貫穿天地。
億萬怨魂凝聚的墨黑洪流如同被暖陽拂過的殘雪,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消融。
那些扭曲的麵孔在消散前,眼中的怨毒與恐懼竟奇異地化作一絲解脫,仿佛得到了救贖,化作點點純淨的靈光,歸於天地,重入輪回。
整個天地為之一清,那令人窒息的怨念與死意蕩然無存,連晦暗的天空都仿佛亮了幾分。
飛舟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弟子都怔怔地看著那道赤袍身影,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忘記了呼吸。
劫後餘生的巨大衝擊和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讓他們心神劇震,難以思考。
李天闊率先反應過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駭,恭敬無比地躬身作揖,聲音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激動:“見過牧老!”
他的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驚醒了呆滯中的眾人。
王婉兒腦海中掠過一場畫麵,突然想起了什麼。
這人她好像在哪見過?
淩雲城外營帳...
“他就是宗門新晉的太上長老!”王婉兒驚訝的脫口而出。
那日樓主召集一眾長老商議是否同意牧雲為太上長老時,她正好奉命在營帳外警戒,有幸見過牧雲的“真容”一麵。
牧雲加入盤古樓,成為太上長老之事,對於飛舟上的眾人來說,他們早已知曉。
隻是沒幾人真正見過牧雲的真容。
一來,他加入盤古樓本來就沒幾日。
二來,他以幻化之術偽裝、易容,不僅麵容隨心改變,就連身形、氣息、修為波動都隨之變幻不定。
有時他是高大威猛的青年修士;
有時他是佝僂平凡的鄉野老農,從很多修士麵前走過,都沒幾人會注意;
有時他又是盤古樓或者其他宗門、勢力的某位普通不過的弟子,混在一眾修士中,毫不起眼,或許曾與你我擦肩而過,卻無人能識其真麵目。
此刻,牧雲所展現在眾人麵前的這副中年模樣,便是那日樓主陸奇雲召集眾長老商議時,他所顯露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