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的押鋪名叫陳霖,他遠遠地就看到一個身著襴衫、頭戴軟腳襆頭的青年書生步履匆匆地朝自己走來。陳霖心中就感覺到出事了,於是連忙高聲喝令手下加快了腳步。
在宋朝,官帽可以被統稱為硬腳襆頭,其特點便是那兩根長長的翅子是硬質的。而陸秀夫所戴的襆頭,雖然兩根翅子是軟的,可也不是普通的儒生所能佩戴。隻有那些尚未授官的進士、太學生或者府學的學生才有此佩戴的資格。因此,陳霖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陸秀夫快步來到陳霖等人麵前,稍作喘息後,便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並將自己在遠香閣裡的遭遇簡短的訴說了一遍。
陳霖聽說待闕進士被人故意衝撞了,當下也沒有絲毫的耽擱,趕忙領著自己的手下,隨同陸秀夫一起朝著遠香閣快步走去。
而此時的趙由貴,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著薄荷茶,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名異域少女為他磨製乳香。那少女嫻熟地將乳香研磨成細膩的粉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一旁的哈桑則在一旁給趙由貴介紹道:“這乳香產自遙遠的大食國,產量極為稀少,故而頗為珍貴難得。它既可以單獨使用,也可以與檀香、沒藥等香料混合製成熏香,其香氣清新淡雅,能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哈桑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他抬頭一看,正見陸秀夫正和著一隊官兵一起,匆匆的朝著自己這邊而來。
哈桑見官兵到來,立即跟趙由貴告罪,然後匆匆的迎了上去,為為首的陳霖撫胸彎腰道:“幾位官爺,我是本店的掌櫃哈桑,不知你們有何吩咐啊?”
陳霖看向哈桑,拱手道:“哈桑掌櫃,我等剛剛接到報案,稱在此地發生了衝突。職責所在,我等前來調查,還望你能夠配合。”
說完,陳霖看向了陸秀夫,大聲的問道:“陸先生,方才衝撞你的人是否還在此地?了你?”陸秀夫進門之後就在四處觀望,正好發現了帶著隨從的趙由貴,於是毫不猶豫地抬手一指,大聲的說道:“那個背對著我們而坐的男子大概就是了。!”
陳霖順著陸秀夫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有幾個男子圍在一人的身後,隱約看到那人身著一襲淡黃色的錦緞長袍,此時正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裡,看著對麵異域少女用銀匙焚香呢。
作為禦街上的押鋪,陳霖的眼光自然十分犀利,他僅從此人的衣著和身後的隨從,就感覺此人的身份不一般。於是他也不敢上前直接抓捕,而是繞到了那人的對麵,向那人看去。
這一看可不要緊,陳霖頓時臉色大變,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怎麼碰上了這攔路虎趙由貴,似他這種宗室子弟,又豈是我能抓捕的?”
此時趙由貴也發現了陳霖,斜眼向他看去。陳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拱手行禮道:“原來是趙公子在此,在下左一廂陳霖,見過趙公子。”
趙由貴顯然對陳霖有所了解,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哦,原來是陳押鋪啊,不知你到此地所為何事啊?”
陳霖趕忙回話道:“回趙公子,我巡檢司的官兵們正在附近巡邏,突然接到有人報案,事情就發生在這遠香閣內,因而我等是前來調查的。”
趙由貴聽後,微微頷首,然後對陳霖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便抓緊調查吧,就不必特意前來拜見我了。”陳霖見狀,如蒙大赦,連忙拱手道:“多謝趙公子體恤,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說罷,他急忙轉身就走。
陸秀夫看的目瞪口呆,卻被陳霖拉到一邊。陳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壓低聲音解釋道:“陸先生,你這案子我們巡檢司實在是接不下啊。你可知道剛才那位公子是誰嗎?”
說罷,他也不等陸秀夫回答,就繼續說道:“他可是宗室子弟趙由貴啊!似他這般的身份,我們巡檢司是無權對其進行詢問和羈押的!。”
陸秀夫聞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惡意衝撞自己的蠻橫之人竟然是宗室子弟!這下,他變得更加怒不可遏了。
陸秀夫快步就的衝到了趙由貴的麵前,怒目圓睜,手指著趙由貴就嗬斥道:“沒想到你竟然是天潢貴胄!你可知太祖皇帝在《宗室訓誡》中有雲:‘宗室子弟,必先正己,方可表率天下。’如今你卻舉止輕佻,行為放蕩,撞人毀物而毫無羞愧之心。如此行徑,怎能對得起太祖的教誨,與那市井無賴又有何異?,”
趙由貴聞言臉色就是一沉,他冷冷的盯著陸秀夫,不屑的說道:“我趙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酸才來指手畫腳了?你也少說那些沒用的,小爺我就是故意撞你了,我看你能奈我何?”
陸秀夫聞言冷笑道:“既然你不顧及皇家的顏麵,那我又有什麼可顧忌的!當今聖上曾經嚴令宗室子弟不得欺淩士庶、毀人物件。我作為一名待闕的之人,這就前往禦史台提交訴文,讓禦史彈劾你藐視聖意,有失宗室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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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趙由貴也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對麵之人竟然還是一個待闕的進士。要知道似他這種身份,要去禦史台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朝廷之上,說不定還有他的同年、師友等種種關係存在。到時候自己處理起來,也是十分麻煩的。
想到這裡,趙由貴也感到了有些頭疼,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也絕對不能示弱。
於是趙由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突然站起身來,衝著還沒有離開的陳霖大聲的喊道:“陳押鋪,我要狀告此人!”
說著他一指陸秀夫,接著說道:“此人辱罵宗室,造謠誹謗,並且身懷異域之物,不排除是蒙古派來的探子,你快快抓他前去審訊!”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
哈桑在心中罵道:“這個該死的家夥,你要誣陷那個書生,乾嘛把我遠香閣牽扯進去啊!”
陳霖卻是在為陸秀夫惋惜,他心中暗道:“這個書生有些不智了,你隻是一個待闕之身,何苦要和宗室子弟較量呢?這下可好,你這一生怕是也要毀了!”
陳霖想歸想,可他也不得不照辦啊。他快步來到了趙由貴的麵前,婉轉的說道:“趙公子,您可莫要嚇我了,對方既然是待闕的進士,茲事體大,可不是我這小小押鋪可以自作主張的啊。”
趙由貴雙眼一瞪,對陳霖喝道:“此事關乎皇家的榮譽和大宋的安危,你也敢推辭嗎?你隻管押了那蒙古探子,我這就隨你一起前往廂公事所,向你的上級言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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