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時分,周忠才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了皇城司。趙旋得到消息後,連忙就趕了過去。
在周忠的房間裡,趙旋拱手謝道:“多謝周提舉維護了。”周忠笑道:“沒想到趙提點的豪油那麼厲害,閻貴妃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也怪不得她憎恨於你了啊。”
趙旋一臉無奈的道:“關鍵還是官家的身體硬朗啊,不過閻貴妃就因為這個憎恨於我,我也有些冤枉啊。”
周忠寬慰趙旋道:“趙提點,這個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跟聖上提過這件事情了,聖上的心裡有數的。”
這下趙旋有些吃驚了,他連忙問道:“啊,您是怎麼跟官家回稟此事的?官家又是怎麼說的呢?”
周忠一臉凝重的道:“這件事情宮裡都已經傳遍了,瞞是瞞不住的,倒不如爭取一下主動。”
他頓了一頓,對趙旋道:“我跟聖上說了,閻貴妃生前似乎對你有所不滿。但是翻閱過內廷的進出記錄,我們發現你隻是在獻旋爐和禦製豪油的時候,才進入內廷一次,而且那一次還陪著聖上在禦花園共進了晚餐。除此之外,你再也沒有進出過內廷。”
趙旋聽周忠這麼說,就放心了。周忠的這番表述,看起來是在描述事實,但其實是在讓宋理宗記起閻貴妃為何憎恨自己。
果然,周忠繼續說道:“聖上聽完我的稟報,沉默了片刻,便告訴我說,他十分清楚此事,無須再繼續追查下去了。”
趙旋心中歡喜,又聽周忠說道:“對了,禦藥院那邊已經正式確認閻貴妃是死於舊疾,並沒有被謀害的嫌疑,所以閻貴妃身邊的那些宮女太監,你命探事司例行公事的問詢一下就好了。儘快整理出一個報告,早日了結此事吧。”
接連三天,趙旋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皇城司,直到那些太監、宮女的審查報告都寫的差不多了,這才換上了一身素服,匆匆的趕去了何寧門外閻貴妃的靈堂,前去祭拜了一番。
宋理宗因為閻貴妃的離世連著停朝三日,這三日裡,他閉門不出,沉浸在悲痛之中。這些天來,榮王卻是每日進宮,陪伴和安慰哥哥。
榮王與宋理宗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十分的深厚。而且,榮王還是太子的生父,這使得他在宮廷中的地位更為特殊。因此,他出入內廷比起旁人來要容易得多。
就在宋理宗輟朝的最後一天,他的心情似乎逐漸得到了緩解。傍晚時分,禦花園的涼亭之內,茶香嫋嫋,沁人心脾。榮王陪著宋理宗坐在亭內,一邊品嘗著香茗,一邊閒聊著。宮人們則靜靜的站在遠處,垂首而立。
榮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然後緩緩放下,對宋理宗道:“皇兄,前日一早我去何寧門外祭拜皇嫂閻貴妃之時,正碰上賈丞相和江萬裡指揮使、王堅指揮使等人也一起祭拜呢。”
榮王這話倒也不假,因為閻貴妃的靈棚是連夜在何寧門外搭建起來的,第二日一早,丞相賈似道,參知政事鄭熠、戴慶炣、饒虎臣,殿前司都指揮使江萬裡、步軍司都指揮使王堅、以及戶部尚書馬光祖、禮部尚書陳宗禮、兵部尚書皮龍榮等眾位軍政大佬就第一批進去祭拜了。
不過不知為何,榮王在向宋理宗談及此事的時候,卻忽略了其他的朝廷大員,卻唯獨點出了賈似道、江萬裡和王堅三人。
宋理宗微微頷首,對榮王說道:“賈丞相身為百官之首,確實起到了以身作則,為百官做表率的作用。當然,這也從側麵反映出賈丞相的勤勉敬業,實乃稱職之臣啊。”
榮王聞言,亦隨聲附和道:“皇兄所言甚是。對了,當時我見那三人離去時,言談甚歡,似乎彼此之間也頗為熟稔呢?”
宋理宗略一思索,答道:“賈丞相當年和王堅同在孟珙麾下聽命,二人自然是相識的。賈丞相也是有識人之明的,就是他在兼任四川宣撫大使的時候,向朕推薦了王堅,他才得以出任合州知州的。不過他和江萬裡應該不算舊識吧?”
說到這裡,宋理宗不禁回想了一下賈似道和江萬載的任職經曆,心中暗道:“賈似道曾任江西路安撫使兼知江州,而那時江萬裡應當出任隆興府知府,莫非他們二人早在那時便已熟識?”
宋理宗這麼想倒是也沒錯。要知道宋朝時的江州就是現在的江西省九江市,而那時候的隆興府就是現在的江西省南昌市。這兩座城市地理位置緊密相連,彼此之間的聯係自然也頗為緊密。
榮王聞言笑道:“皇兄,我知道了,如今的都巡檢司江萬載,他既是江萬裡的胞弟,又曾經是賈丞相的幕僚。如此一來,通過江萬載這個中間人,才使得江萬裡與賈丞相相互熟悉了起來。
宋理宗聞言就是一愣,隨後就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他默默的舉起了茶杯,輕抿一口香茗,然後將目光投向遠方。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轉暗,夜幕降臨了。榮王見狀,也起身告辭了。
臨行之前,榮王隨口對宋理宗說道:“皇兄,聽聞皇城司趙提點已經托王堅做媒,要求娶賈丞相家的千金賈欣笑了。我可聽說賈家已經收下了王堅送去的雁禮了呢,想來趙龍圖的婚事也指日可待了吧。“
榮王離去之後,宋理宗又回到了涼亭之內,他獨自一人坐在石凳之上,雙眼凝視著遠方,若有所思。身旁伺候的太監宮女們見狀,都遠遠地立在一旁,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響,深恐觸怒了龍顏。
榮王剛才在提到趙旋的時候,先稱趙提點而後稱趙龍圖,看也來是在婉轉的提醒自己了。不過皇城司的大權掌握在自己心腹周忠的手裡,而趙旋分管的又是探事司,與親從軍和親事軍並無直接關聯。從這點來說,榮王倒是有些多慮了。
不過,自從馬軍司遷移到金陵之後,臨安禁軍的精銳便都集中到了殿前司和步軍司的手中。現在殿前司、步軍司和維護臨安的巡檢司的頭腦都同賈似道過從甚密,這才是讓宋理宗真正感到不安的地方。
賈似道此人,做事兢兢業業,去年又在兩淮和鄂州立下赫赫戰功,功高勞苦;至於王堅,他的親信舊部都留在了合州,他隻身趕赴臨安赴任,暫時也無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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