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休閒裝,跨欄背心運動短褲。
裸露的皮膚上凝結著汞銀色的屍斑,那些不規則的屍斑竟在水下緩緩蠕動,如同某種活體寄生蟲。
而他的腳尖繃得像是個芭蕾舞者,腳麵幾乎與水麵齊平,呈現著一種被人抻著四肢的詭異姿勢。
油條俯下身,雙手抓著男人的手臂,然後抬眸等我的指示。
我衝著油條點頭,表示他現在可以動手了。
周圍靜悄悄的,沈掌櫃和他的人屏氣凝息,一點聲音都不敢弄出來。
油條應該是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卯足了勁將人用力往後拽,甚至連鼻子都跟著發力,五官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用力扯著,可水麵的男人依舊一動沒動。
當他想再次發力時,水裡趴著的男人緩緩挺著上身,微微抬起了頭。
油條一怔。
不過他的反應很快,連忙鬆開男人的手臂,反手按住了男人的頭往水下壓。
明顯能看出油條的手,用了很大的力度,他小臂青筋暴起,不斷地在與男人的頭部力量對抗。
周圍傳來陣陣倒吸氣的聲音。
沈掌櫃家有一個人壓低嗓聲說,“媽呀!嚇死老子了!”
“壬癸借法,六合破煞!”
我旋腕抖鞭,麻蛇鞭在水中劃出青芒。
鞭梢蛇頭處的三棱錐刺入屍體膻中穴的刹那,汞銀色屍斑突然沸騰,粘稠液體順著傷口噴湧而出,在水裡凝成無數細小的蛇形。
男人刺痛般猛地發力,油條沒抗住力道,後仰著倒在水裡。
‘撲通’一聲,濺起巨型水浪。
沈掌櫃那邊‘媽呀’一聲,眾人紛紛跳下桌子,遊著泳躲進屋裡去了。
水裡的男人猛然睜眼,渾濁的眼球被黑色絮狀物填滿。
我嗅到濃重的硫化氫味,那些黑色絮狀物竟是無數扭動的水蛭,每條都生著人臉模樣的吸盤。
周邊的水突然變得粘稠如膠,水底突然有鐵鏈碰撞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我呢喃道:“果然是陰傀術。”
之前聽油條對這邊情況的描述,我心裡已猜到了幾分,多少有些底。
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鞭身纏繞符紙遇血自燃,青白色火焰竟然水底蔓延。
屍體傷口處探出汞銀色觸須,觸須尖端裂開七鰓鰻狀的口器,啃噬著燃燒的符火。
我丟掉手杖,蹬著水底鏽蝕的鋼架翻身踩上沈掌櫃剛剛所站的木桌。
左手結九鳳破穢印,右手長鞭如銀龍出水,鞭影織成六邊形的降魔網。
那些汞銀色蛇群撞上青焰,發出高頻刺耳的聲音。
男人突然張開下頜,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吼。
脫臼的喉嚨裡湧出沼氣與黑水的混合物。
我瞳孔驟縮,鞭梢青銅錐閃電般刺入其喉間要穴,卻見汞銀色液體順著鞭身逆流而上,所過之處符紙儘成灰燼。
“坎離相濟,陰陽借法!”
我果斷割破左手掌心,精血滴入汙水的瞬間,鞭身銘刻的雲篆咒文次第亮起,將逆流的邪祟逼回實體天靈。
汞銀色物質在屍身表麵凝結成繭,隱約可見胚胎狀的人形在其中蠕動。
正當我苦惱之時,隻聽一聲,“姑娘,接著!”
我聞聲抬頭,見王徽音不知什麼時候過來了,正站在離我不遠處的位置。
她朝我丟了一個布包,我雙手接住後才發現這是我常背的包,之前放在霽月車上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