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隨意丟棄的破布,浸泡在萬載寒潭的深處。
意識沉沉浮浮,粘稠的黑暗包裹著我。
每一次試圖掙紮,都隻換來心口更劇烈的、仿佛靈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劇痛。
心口那裡,一個巨大的空洞正在瘋狂吞噬著我殘存的熱量。
冷風颼颼地往裡灌,帶來瀕死的窒息感。
嗡——
一點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意,強行刺破了這無邊的冰冷和死寂。
那暖意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心口那個空洞的邊緣,極其艱難地彌散開來。
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陰冷的熟悉感,霸道卻又小心翼翼地,試圖彌合那可怕的傷口。
我混沌的意識被這暖意牽引,艱難地感知著外界。
冰冷堅硬的觸感緊貼著我的後背,是某種覆蓋著細密鱗片的…巨大支撐物?
它帶著凜冽的寒意,卻又源源不斷地輸送著一股帶著血腥氣的暖流,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軀體。
我似乎被這冰冷的存在緊緊圈錮著,力道大得幾乎要碾碎我的骨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暴戾的占有和保護欲。
有低沉的、壓抑著巨大情緒的聲音,斷斷續續地穿透黑暗的屏障,砸進我混亂的識海:
“…七世了,我竟然還是改變不了你自毀生門…!”
“…你這業障,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難道你就這麼想逃離我!…”
這些破碎的詞語,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
隻激起微弱的漣漪,隨即被更深的寒冷和劇痛淹沒。
我聽不真切,也無力思考。
唯一清晰烙印在感知裡的,是那聲音裡翻湧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滔天怒意。
以及…那怒意之下,一絲極力壓抑卻無法完全掩蓋近乎恐慌的顫抖。
心口的暖意驟然增強。
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誌,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了那靈魂的裂口上!
“呃——!”
我在無意識的深淵裡發出一聲慘嚎。
那不再是簡單的寒冷和空洞的痛,而是靈魂被活生生撕扯、被投入熔爐焚燒的極致酷刑!
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正沿著我靈魂的裂縫,狠狠刺入、攪動!
就在這撕裂般的痛苦達到頂點的瞬間——
我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所有的痛感在這一瞬都消失了。
一股粘稠的、令人作嘔的腥甜腐敗氣息,濃烈得如同實質,瞬間塞滿了我的口鼻。
我看了看周圍陌生的景象,還有我根本沒見過的…長著蛇尾的‘人’…
我的靈魂這是來哪兒了?!
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和恐懼,我發現自己竟然附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她也就阿炁那麼大,瘦瘦小小,身後同樣有一條不算太長的蛇尾,尾巴尖泛著金光。
我能感知到她所有的情緒,亦或者說我們現在就是一體,但我更像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旁觀者。
震耳欲聾的喧囂如同潮水,裹挾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刻骨的惡意,狠狠拍打在女孩瘦小的身體上。
她被粗暴地推搡著,踉蹌穿過攢動的人群。
空氣粘稠得令人窒息,充斥著蛇族特有的陰冷腥氣與一種…狂熱而殘忍的興奮。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粘稠的血漿,順著龜裂的玄武岩地麵蜿蜒流淌,彙聚成令人作嘔的暗紅色溪流。
蛇族聖地,盤蛇祭壇。
高聳的刑柱如同巨獸的獠牙,直刺鉛灰色的天穹。
刑柱之上,玄鐵鎖鏈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著一個女人瘦削的臂膀和腳踝。
她身上素白的麻衣,早已被鞭痕撕裂成襤褸的布條,暴露出底下遍布青紫瘀傷和翻卷血痕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