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莫名的‘嗡’了一聲,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狠狠炸開。
三叔…
我們終於退回到了…最初那層疏遠而安全的距離。
乾淨利落,一刀兩斷。
他也同時是在提醒我…他是放下了。
周圍玄門各家的人不在少數,眼睛時不時在我們倆身上來回打量。
估計心裡也在猜測著,梵迦也話中的意思。
我舌尖嘗到了一絲鐵鏽味,麵上卻綻開一個同樣平淡,甚至帶著點客套的笑容,頷首道:“是,三叔。”
稱呼落地的瞬間,兩人之間那點若有若無的牽扯,徹底斬斷。
空氣仿佛更冷了。
我們將目光同時投向河麵,見幾個穿著厚厚棉襖,戴著皮手套的人,正滿頭大汗地試圖用撬棍和鑿子,去破開那中山裝男人身上的冰。
鋼釺砸上去,‘鐺鐺’作響,火星四濺。
可冰層卻紋絲不動,隻留下幾個白點。
“媽的!這什麼鬼冰!比鐵還硬!”
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罵罵咧咧,虎口被震裂了,滲出血絲。
旁邊一個穿著玄武殿特有的道袍,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手裡托著一個古舊的青銅羅盤。
羅盤上的指針正瘋狂地亂轉,發出細微的嗡鳴。
他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死死盯著冰屍和那片開始緩慢結冰的河麵。
“不行!不能硬來!”
山羊胡老道聲音發顫,“這冰…帶著死氣和極陰怨念!是屍身自己散出來的!強行破冰,恐會激發更大的怨煞!這河…怕是要徹底凍上!”
“孫道長!那怎麼辦?就這麼乾看著?”
一旁說話的是個方臉中年漢子,急得額頭青筋直跳。
“還是聽聽三爺…”
孫道長邊說邊往我們方向看來,目光驚詫的停留在我的臉上。
我與這在場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沒穿道袍法衣,還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麻衣麻褲,布鞋踩在濕漉漉的河灘泥地上,一步一個淺淺的印子。
“符三?”一旁方臉漢子眉頭一擰。
最近各家對我怨氣極深,態度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你們歸藏樓也來湊熱鬨?這地方邪性,可彆在這礙手礙腳!”
我根本懶得看他。
目光直接越過人群,盯在河灘上那串屍體和那具冒著寒氣的冰屍上。
隻一眼,我周身那股子閒散的勁兒就沒了。
我沒說話,徑直走向那具冰屍。
圍著的男人下意識想攔,我眼神略帶警告的掃過,他們心虛的頓住了腳步。
我在冰屍前三步外站定。
寒氣撲麵,裸露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我微微眯起眼,盯著冰層下那張扭曲驚恐的臉,又看向那捆著屍體的烏黑麻繩。
繩結很古怪,不是尋常的水手結或死結,而是一種扭曲盤旋、如同蛇纏的樣式。
“撈屍繩?”
我低聲自語,像是問自己。
“是撈屍人的‘捆屍索’!”
有人在後方喊了一嗓子,聲音發虛,“但…但這繩色不對!老屍繩是棕黃的,這…這黑得像墨染的!”
這繩子可比撈屍人的命還重要,堪比僧人的‘百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