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
穆鶯輕輕吐出兩個字。
“等?”
我和霽月幾乎異口同聲,“等什麼?”
穆鶯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臉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緩緩道:“等機緣。”
無數線索在腦海中瘋狂交織,龍門山雖然閉山,但經常能發現他們隱隱活動的蹤跡,這些都指向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可能性。
就在這心神劇震的瞬間,車子猛地一個急刹。
“鶯子姐,你看看是不是到了?”
霽月疑惑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我下意識地看向車窗外。
一股仿佛來自洪荒遠古,帶著濃重水腥味的濕氣,瞬間透過車窗縫隙鑽了進來。
很臭,很腥。
眼前,不再是荒涼的山景。
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翻湧著濃稠得如同實質的灰白色霧氣的巨大河穀,如同蟄伏的遠古凶獸,橫亙在視野儘頭。
那傳說中連接著生死邊界的冥河,到了。
濃霧翻滾,遮天蔽日。
將河對岸立起的一座座蛇形險峻山嶺和原始密林完全吞噬。
隻能隱約看到近處渾濁湍急,打著詭異旋渦的暗黑色河水,正無聲而狂暴地奔流著,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
穆鶯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蒼白。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你們倆跟緊我。”
她的聲音帶著難掩的嚴肅,甚至有一絲緊繃,“一步都不要走錯。”
我們跟著她,幾乎是屏著呼吸,踏入那片翻湧著死寂灰霧的熔河地界。
剛一踏入,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便當頭壓下。
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鼻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像是腐爛了千百年的魚蝦,混合著某種巨型冷血動物特有的體腺分泌物,霸道地鑽進鼻腔,直衝腦髓。
腳下的泥土濕滑冰冷,帶著一種不祥的黏膩感。
更令人心悸的是四周的環境。
視線所及,灰白色的濃霧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將遠處嶙峋的怪石和扭曲虯結的枯樹輪廓,切割得支離破碎。
視線根本無法穿透十米之外。
昏暗的光線下,一道道半透明形態扭曲的虛影,毫無規律地四處飄蕩。
這些孤魂野鬼對活人似乎毫無興趣,隻是漫無目的地遊弋,發出無聲的哀嚎,帶來徹骨的陰寒。
濃霧深處,不時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窸窣窣’聲,仿佛有無數節肢動物在枯葉下快速爬行。
又或是某種體型不明的生物,在密林中高速穿梭,帶起枝葉的晃動,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閃電般的白影。
玄門中人,對這種環境有著本能的警覺。
我心頭警鈴大作。
這股濃烈的腥氣,這詭異飄蕩的野鬼,這躁動不安的密林…
無不指向一個令人膽寒的可能,附近有即將化蛟的巨蟒或虺龍。
它在躁動,在散發威壓,在警告所有踏入它領地的生靈。
遠處的原始密林,在濃霧的掩映下,如同一個擇人而噬的巨大黑洞。
穆鶯說過,那裡便曾是守山人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