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
望京城迎來大霧天。
嘉德偏殿中,傳閱各地呈送上來奏疏的幾位重臣相繼告退離去。
珠簾之後的楊珺瑤緩步走了出來。
神情淡漠的謝擇弈開始自己麵前的文書。
天子年幼,尚不能主政,但那些所謂呈送給天子的奏疏,也不是他一個人在看,很多大事,要眾臣商議決定,再以天子詔令發出。
楊珺瑤在他書案邊站了片刻,一眼瞧見了謝擇弈左肩頭衣服上的一處縫補。
她略顯鄙夷,低頭睨他:“你這衣服怎麼回事?還縫縫補補的?”
楊太後年紀輕輕喪夫,孤兒寡母的,在朝中倚仗也不多,有事無事對朝臣們紅紅眼睛,打打感情牌,那些出身大族的臣子們,大多是同情她的。
擅用各種人情關係,也可為她積累一定政治籌碼。
而這些事情,都是謝擇弈教她的。
謝家如今權傾朝野的情況下,朝臣需要同情太後與幼帝。
楊珺瑤非是蠢笨之人,明白其中利害。
她見謝擇弈自顧自地做事,不回話,補充道:“明日不要再穿這種衣服見人了,方才段丞相他們都盯著你看呢,哀家還以為是什麼,原來是個破洞,不知道的還以為哀家苛待你們謝家人了,買不起完好無損的新衣服也就罷,連心靈手巧的下人都不讓你們請一個,縫縫補補成這副樣子,像什麼話。”
“你管的也太多了,我愛穿什麼穿什麼。”
謝擇弈合上奏疏,抬眼淡漠掃了她一眼。
楊珺瑤輕笑起來:“謝大人可真是放肆,這麼同哀家說話。”
謝擇弈一本正經地回道:“你再對我夫人的女紅活指指點點,我說話會更放肆。”
“……”
楊珺瑤的嘴角抽了抽。
“你一天到晚,心裡隻有你那個夫人。”
謝擇弈說:“此番忙完,我要回一趟青州,朝中諸事會有人幫著你。”
“你要回青州?”
楊珺瑤有些意外。
他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處在這種位置上,還敢貿然離開望京,到處跑來跑去。
事到如今,希望他死的人,隻多不少。
“嗯。”
謝擇弈不鹹不淡地應著。
楊珺瑤挑眉:“不會是因為你夫人去青州了吧?”
謝擇弈不以為意,隨口回道:“我如今已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哀家這裡是曹營?”
楊珺瑤又驚了驚。
謝擇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太後不必對我的隻言片語過度解讀,你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人,平日裡少胡思亂想,看顧好陛下才是首要之事。”
“哀家可沒彆的意思,隨口說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