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遍野,屍骸枕藉,鄭家親兵的抵抗在絕對的火力優勢和鋼鐵般的意誌麵前,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庭院的地麵已經被粘稠的血液完全覆蓋,每一步踩下去都發出令人心悸的“啪嗒”聲。
殘存的親兵節節敗退,被一步步壓縮回榮安堂那奢華而寬闊的大廳之內。
當最後一批負隅頑抗的親兵被密集的排槍打倒在門檻附近,榮安堂大廳內的景象終於暴露在硝煙彌漫的晨光之下。
大廳內,一片狼藉。打翻的珍饈美酒、碎裂的瓷器玉器、傾倒的案幾屏風,與飛濺的血跡、倒斃的屍體混雜在一起,奢靡與死亡形成了最刺眼的對比。
大廳中央,約兩百名披甲執銳的親兵組成了最後一道防線。
他們人人帶傷,血染征袍,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絕望,但眼神卻燃燒著最後的瘋狂,死死守護著中央那個身影。
鄭芝龍!
此刻的他,已全身披掛完畢!那身象征著大明伯爵身份的山文甲,在搖曳的殘燭和透入的微光下閃爍著幽冷的金屬光澤。
他手中緊握著一柄厚背大砍刀,刀身沉重,刃口在血腥氣中仿佛泛著紅光。
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縱橫四海的海上梟雄,此刻雙目赤紅,如同瀕死的猛虎,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門口如同潮水般湧入、迅速占據大廳各個角落、槍口如林般指向他們的夏軍禁衛軍!
“你們是誰?!”,鄭芝龍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聲震屋瓦!這咆哮中充滿了不甘、憤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其實他心知肚明,那短發、那黑色軍服、那閃著寒光的精良步槍——除了那如日中天、席卷南方的夏軍,還能有誰?
大廳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傷者的呻吟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
沉重的軍靴踏在碎裂的瓷片和血泊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禁衛軍士兵如同磐石般沉默著,冰冷的槍口紋絲不動,人群如同潮水般向兩側分開。
一個身影,緩緩地從後方走上前來。他並未披甲,隻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軍官常服,手裡提著一把步槍。
他的步伐沉穩而從容,仿佛踏過的不是屍山血海,而是尋常庭院。正是林雲。
林雲在距離鄭芝龍最後防線約十步的地方停下,目光平靜地穿過層層疊疊的刀槍和充滿敵意的目光,落在了鄭芝龍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
他微微頷首,嘴角甚至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死寂的大廳,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淡然:
“南安伯,久仰了,我家大王…托我向您問好”。
鄭芝龍目眥欲裂,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夏軍居然摸到了自己老巢,自己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無法抑製的絕望。
夏國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在此之前,他對此可能所知不多。
然而,經過雙方的一場激烈大戰,他終於對夏國有了深刻的認識。
如今,夏軍已然出現在了這裡,這意味著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更何況,他手下的那些文武大將們此刻也都聚集在此處,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即將被一網打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