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恩怨分明
葉晨和葉茂生在那裡喝酒侃大山,至於他妻子何青蓮和葉茂生的妻子李文則是在一旁小聲嘮著閒嗑。
正在這時,院子外頭突然傳來了砸門聲,緊接著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川兒哥在家沒?”
何青蓮站起身來,笑著對葉晨說道:
“喝你們的,我出去看看是誰。”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何青蓮把人帶進了屋,來人是宋小軍的妻子白玲,她的臉上滿是疲憊,神情中還夾雜著一些窘迫。
葉晨從炕上下來,起身給白玲讓座,然後問道:
“玲,吃了嗎?沒吃一起坐下吃點?”
白玲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說道:
“川兒哥,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一下。”
“你說?”
白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葉茂生,猶豫了片刻,然後說道:
“川兒哥,電視播放的庭審現場我看了。我估摸著宋小軍這幾天差不多就該行刑了,我倆好歹是夫妻一場,雖然他做的事情畜牲,可是彆人可以不管,我不能不管,我給他準備了一身衣裳,你能幫我帶給他嗎?我想讓他死的體麵一點。”
葉晨輕歎了一聲,最終點了點頭,對著白玲說道:
“沒問題,這件事兒我應下了。其實今天你不來找我,這兩天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兒,也得去你家一趟。
宋小軍殺人償命,可是這跟你們娘倆無關,跟你父母更沒有任何的關係。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白玲是什麼人我比誰都清楚。
可是我清楚沒有用,你也知道死在這夥人手上有多少條人命。有的被害者家屬能保持理智,可是難保不會有人犯渾。
前些日子我背著你已經跟你父母談過了,打算幫你們把戶口遷到邊疆市去,你嫂子他大哥在那邊說的上話,你父母已經同意了。
這邊戶籍的遷出申請和戶籍證明我都已經找人幫你辦完了,邊疆市那邊遷入申請也都同步進行了。等送走宋小軍最後一程,我就開車送你們一家過去,你看行不?”
白玲仿佛被釘在了原地,沉默了很久,突然放聲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著說道:
“哥,我……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葉晨起身去到門口的洗臉盆架子處,用溫水幫白玲投濕了一條毛巾,擰的半乾遞到她手中,示意她擦擦眼淚,然後說道:
“傻妹子,咱倆打小就是一塊兒長大的,小時候我們男孩子瘋玩的時候,你跟個小土豆子似的,淌著清鼻涕跟在我們後頭的場景,我一輩子都不能忘。
是,高所被害,我和你生哥我們都很難過,畢竟他老人家跟我們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可是這不是你白玲的錯,這都是宋小軍那夥人滅絕人性所為,跟你沒半毛錢關係。
玲兒,你是啥樣人我最清楚,你打小就是個本分姑娘,懂事兒,從不惹禍。宋小軍做的孽是他自己的事兒,跟你沒半點關係,我又怎麼會遷怒到你身上?
河昌對於你來說注定會是塊傷心地,而且孩子也要一天天長大,你應該也不想他從小就被彆的孩子在背後指著說他有個殺人犯的爹,聽我句勸,樹挪死,人挪活!”
葉茂生在一旁也抹了把眼淚,幫著葉晨勸道:
“玲兒,聽川哥的話,他不會害你的!”
白玲用毛巾擦拭掉淚水,心裡被葉晨暖心的話熨帖的熱乎乎的,她用力的點了點頭,開口道:
“川哥,生哥,你們雖然不是我親哥,可是卻比親哥還為我考慮,我要是再拿把,那就是我不懂事兒了,我都聽你們的!
隻是我這一走,咱們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一麵了。以後你倆來邊疆市的時候,記得過來看看我和你們外甥!孩子我一定會教好,絕不讓他走他爸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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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二號這天下午四點,看守所按照往常正常放飯,看守所食堂的勞動號推著餐車從小窗口把成板的窩窩頭送進了監艙,然後打開大鐵門,從裡麵接過了專門負責打飯的犯人遞過來的塑料桶,盛了大半桶寡淡少油的菜湯送了進去。
大排犯人的飯菜打完,緊接著就是小灶犯人的餐食了。看守所是允許家裡有人管的犯人給存錢的,存的錢平時可以買些日用品,香煙,或者是開小灶的飯菜。
一切都忙碌完,屋裡負責打飯的犯人正要把打飯窗口關閉,誰知道卻被外麵的勞動號給叫停,隻見他從餐車上單獨拿出來四個餐盆,每個裡麵都是油汪汪的、香氣撲鼻的飯菜,最後是滿滿一下子大米飯,最後說道:
“這是單獨給宋小軍的!”
剛才的情形分彆在孫哲和陳小冬所在的監艙都重複了一遍,號子裡有多進宮的老犯開始嘀咕著:
“這是發斷頭飯了,明個就該拉他們出去槍斃了!”
在華夏,斷頭飯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春秋時代的楚國,當時的統治者為了彰顯自己的仁義,會在處決犯人前,給他們提供一頓豐盛的飯菜。這一傳統後來被各朝各代沿用,並且受到佛教文化的影響,認為死者吃飽上路,可以消除恩怨。
至於現在的斷頭飯,不僅是一種傳統,更是一種人道主義的關懷,它讓犯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候,感受到一絲尊嚴。
第二天一大早,看守所的管教正式交班,九點多鐘,甬道的大鐵門被從外麵打開,獄警領著一群勞動號,將宋小軍,孫哲和陳小冬從各自的監艙裡提了出來。
走廊裡,勞動號用錘子和鑿子把他們各自腳上二十斤重的大鐵鐐鉚釘衝開。接著讓勞動號帶他們進到單獨的房間,脫去了看守所馬甲,換上了家人送進來的衣服。
一切完畢後重新給他們換上了新的腳鐐,是那種用六棱螺絲擰緊的腳鐐,然後把他們手上的撐子也都一一打開,換上了手銬。當他們走出看守所的筒子樓,被押上警車的那一刻,這三人知道自己差不多該上路了。
一九九五年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十點,宋小軍、孫哲、陳小冬三人被驗明正身,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言和信劄。在省高院召開的宣布執行大會結束後像,這三人被立刻押赴刑場,準備執行槍決。
執行前,這三人做最後的道彆。陳小冬笑著對宋小軍問道:
“大哥,我還行吧?”
宋小軍看著稚氣未脫的陳小冬,麵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回道:
“行!”
孫哲看向宋小軍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愧疚,因為他們三個裡,他是第一個慫的,隻因為葉晨的話術太厲害了,再加上他也確實不想自己的父母被連累。
宋小軍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是釋然的表情,沒有多說什麼。
孫哲心裡好受了許多,因為幾人之間的默契讓他知道,宋小軍並沒有怪他。
上午十時十分,隨著三聲槍響,宋小軍三人結束了自己罪惡的生命。人民檢察院的公訴人秦兆華親臨現場監督了死刑執行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