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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緒來到養老院看望師父的時候,人都被驚到了,跟見了鬼一樣。因為他看見身穿行政夾克的葉晨,正和師父一樣,就這麼直接坐在地上,指著水泥地上用粉筆勾勒出的良城市街區地圖,討論的熱火朝天,上麵標注著從一到九的九處犯罪地點。
宋緒之所以被驚到,是因為師父整個人都已經魔怔了,他現在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除了良城案,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師娘和師姐每年都會來養老院看望師父幾次,可是師父都已經認不出她們了,完全把她們當成了陌生人,哪怕自己這個徒弟,每次來的時候,要不是穿著警服,身著便衣的情況下,師父都不會搭理自己,主打的就是一個戒備、高冷。
彆說宋緒被驚到了,養老院的這些個護理人員也全都被驚到了,因為這個老人孤僻得很,平日裡對他們都不說一句話。
現在卻能敞開心扉和這個中年男子聊的這麼歡,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感覺老爺子把這幾年的話都一氣說了出來。
宋緒就這麼站在不遠的花壇處,豎著耳朵在聽葉晨和師父聊什麼,他心裡很擔憂葉晨會背地裡告他一狀,那樣的話今後師父就更不會搭理自己了。
然而出乎宋緒意料之外的是,葉晨和師父聊的居然是良城案的案情,從第一起小白鞋案,一直到最後一起,他都能事無巨細的把所有的情節還原出來。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兩人在案情的分析上,葉晨在很多方麵居然和師父是一個思路,他根據凶手白天的作案時間,推測這個人很可能不是良城本市人,是良城周邊縣市的。
要知道按照當時報警的保育院護士張某提供的兩條線索,一條就是凶手是本地人,還有一條就是他留著長頭發,葉晨和師父這可是直接把被害人的口供給推翻了。
可是宋緒心裡的堅持在葉晨的分析下也鬆動了,因為他說的實在是有理有節,要知道距離良城最近的縣市,他們的口音和良城本地人幾乎沒什麼區彆的。
範守良說的興起,掙紮著從地上站起身,拉著葉晨的手就要領他去自己住的地方詳談,可是卻因為在地上坐的時間太長了,短時間大腦缺氧,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葉晨在一旁趕忙扶住了老範,這時候宋緒也衝過來搭了把手,他望向葉晨的目光帶著一絲感激,不著痕跡的微微點頭,然後兩人一起攙扶著師父,去到了他在養老院的單間。
進到房間在床上坐下後,範守良從脖子上摸出了一把鑰匙,然後用他瘦骨嶙峋的雙手,顫顫巍巍的打開了床頭櫃上的鎖,從裡麵拿出了一個檔案袋。
周圍的人要把這個檔案袋接過來,可不管是雷修平,還是自己的徒弟宋緒,全都被範守良給推開了,他目光直直的看著葉晨,嘴裡含糊不清的念叨著:
“武老的徒弟來了,武老的徒弟來了,良城案有盼頭了,有盼頭了。”
在場圍觀的眾人,無不眼角濕潤,尤其是宋緒,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眶,站的溜直,對著葉晨大聲說道:
“秦總,你們的到來,讓我看到了良城案的希望,我全力配合!”
宋緒此時話雖然不多,也沒有各種煽情,但卻是他的真心話。因為他看出了葉晨對良城案的用心,單隻是對案情的了解程度,甚至在某些方麵要比他這個親臨現場的人知道的還詳細,有很多的細節甚至自己都忽略了。
從養老院回來,在市局的駐地,梁帆出於好奇對著葉晨問道:
“秦總,範老給你的那個檔案袋裡裝的是什麼啊?我看他護的跟寶貝似的,珍貴的不得了。”
不止梁帆一個人好奇,專案組的眾人心裡也都癢癢的,尤其是雷修平,他更是有些嫉妒,因為當年自己在專案組和老範也算是熟識,可他卻把自己忘了個乾淨,卻對葉晨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家夥青眼有加。
葉晨也沒打算瞞著,直接把檔案袋遞了過去,坐在葉晨身邊的曹陽將檔案袋打開,裡麵是厚厚一摞有關良城案的案情分析,甚至凶手留下的足印和指紋都被範守良給拓印了下來。
隻不過這摞資料上還有個細節,就是每張紙的背後,都用透明膠帶小心翼翼的粘合過。
葉晨熟悉原世界的劇情,知道原因,這是範老因為對案子走火入魔,哪怕是退休了,也要堅持出去走街串巷的找凶手,他妻子跟他急了,直接把這一摞資料給撕成了兩半,兩人因此鬨得離了婚。
看著手裡這份珍貴的案情分析,專案組所有人心裡都有些酸澀,要知道一個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二十年啊,範老無愧於他曾經的榮譽,如果不是這個案子,他的履曆上不至於蒙上一層瑕疵。
第二天宋緒親自帶隊,領著專案組的所有人,按照葉晨的要求,重走了一遍犯罪現場。
第一個小白鞋的犯罪現場,由於是城鄉結合部的平房,時隔二十多年,城市搞開發,都已經拆的差不多了。
緊接著就是供電局宿舍的犯罪現場,在這裡女工石某和八歲孩童苗苗慘遭毒手。
葉晨站在供電局宿舍樓樓下,打量了一眼破敗的舊樓,然後向劉林要過了良城街區的地圖,打開後,他指給宋緒看,然後說道:
“宋隊,我不知道你發現沒有,這幾起案子的案發現場都臨近主乾道,而且相距的都不遠。所以我心裡有個猜測,那就是凶手對良城的熟悉程度是有限的,他路不太熟,怕走丟。”
宋緒沉默了片刻,對著葉晨開口道:
“秦總,其實你昨天跟我師父討論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有些動搖了。當年我師父就因為這個犯罪嫌疑人去到長途汽車站蹲守來著,可最終也和大海撈針似的,毫無結果。”
葉晨意味深長的笑了,他對著宋緒輕聲道:
“那是因為你們走進了一個誤區,誰說從周邊縣市來良城,非得坐公共汽車啊?
據我所知,離良城最近的是臨市金城下麵的關河縣,也不過六十公裡左右,坐長途汽車省時間,一個小時就能到。
他為了作案,大可以騎自行車或者是摩托車啊,雖然時間長了點,可也給咱們的排查帶來了難度啊。
而且據我推測,這個嫌犯騎自行車的可能性居多,因為八十年代那會兒,摩托車是個稀罕物,不是誰都舍得買的。
而且我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這九起案子都是發生在白天,上午八點半到十一點半,下午一點五十到五點半之間。
既然長途汽車站沒線索,那就詢問那些年跑這趟線的司機,尤其注意詢問案發的特殊時間段,在這條國道騎行自行車的家夥,這麼另類的人,一個司機沒印象,不等於全都沒印象。”
宋緒直接愣住了,坦白的說,葉晨提出的這個思路,不管是他還是師父都從來沒想過。他心中雖然抱著一絲懷疑,不過還是第一時間去找客運站的領導進行了溝通。
很快,當年跑良城至關河縣這條縣的司機全都找到了,大部分都已經退了休。當這群老頭聽說是為了鎖定良城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都在那裡仔細回憶。
在這群老人回憶的時候,葉晨還給他們提供了兩條線索,長頭發,穿著短高跟鞋。有了這兩條做參照,很快就有人一拍桌子,大聲道: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家夥八八、九四年的時候,我還沒跑這條線呢,不過九八年的時候,我不止一次見過他,有時候是一大早,有時候是天快黑的時候,這家夥體力很好,自行車都快讓他蹬冒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