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鄭唚意抬眸望去,隻見張太醫匆匆走進營帳。
他先是向鄭唚意行了一禮,隨後目光便落在了床上的謝淮欽身上,剛要開口詢問,鄭唚意便輕聲說道:“張太醫,此次就不勞煩您號脈診治了。
我已尋得可信之人來為郡馬醫治,您隻需按照林苑的吩咐去抓藥熬製,然後送過來便是。”
張太醫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目光隨即轉向林苑,拱手說道:“林姑娘,既然郡主如此說,老夫自當聽從。隻是不知姑娘所需是哪些藥材,還望姑娘明示,老夫也好照方抓藥。”
林苑微微點頭,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紙筆,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的手輕輕將筆尖懸在紙麵上方,腦海中如走馬燈般快速閃過曾經鑽研過的醫書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圖示,此刻成為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極力回憶著謝淮欽過往的病情細節,每一次寒毒發作時的症狀、麵色、脈象,試圖從中精準地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拚湊出一個能夠暫時穩住病情的藥方。
“人參三錢……這味藥大補元氣,定能為她虛弱的身體注入一絲生機,附子二錢,其性大熱,可驅散她體內那侵入骨髓的寒邪。”
“乾薑二錢,溫煦脾胃,助力陽氣回升;炙甘草一錢,調和諸藥,使藥效更為溫和持久……”她每寫下一味藥材,心中便多一分篤定,又添一分憂慮。
這藥方看似簡單,卻承載著謝淮欽的生死安危,也肩負著她對郡主的忠誠與欺瞞的矛盾重壓。
她深知,這些藥材是此刻能抓住的救命繩索,但能否真正拉回謝淮欽於生死邊緣,尚未可知。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有過多的猶豫與糾結,時間緊迫,病情危急,她隻能孤注一擲。
寫罷,林苑將藥方遞給張太醫,神色鎮定地說道:“張太醫,這便是所需藥材,還望您儘快抓藥熬製,郡馬的病情耽擱不得。”
張太醫接過藥方,仔細端詳了一番,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之色,似是對這藥方有些意外,但也並未多言,隻是恭敬地說道:“林姑娘放心,老夫這就去辦。”
說罷,便匆匆退出了營帳。
鄭唚意看著張太醫離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此刻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林苑身上。
她轉過頭,看向林苑,輕聲說道:“林苑,我信你,你一定要治好淮深。”
林苑微微咬了咬下唇,堅定地點了點頭:“郡主放心,屬下定當竭儘全力。”
然而,隻有她自己知道,這藥方雖有幾分把握,但終究隻是權宜之計,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頭,她必須想辦法儘快找到更妥善的解決辦法,才能徹底保住謝淮欽的性命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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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過後,林苑見諸事安排妥當,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眼下這迫在眉睫的危機總算是暫且解除了。
她強撐著鎮定,恭敬地向鄭唚意行了一禮,輕聲說道:“郡主,眼下暫無大礙,屬下先行告退,若有任何情況,您隨時差人傳喚屬下便是。”
鄭唚意微微頷首,神色疲憊卻仍不忘叮囑:“林苑,你也累了,先回去好生歇息,這邊有什麼事,我自會叫人尋你。”
待林苑離去,營帳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爐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鄭唚意疾步走到床邊,眼神中滿是焦急與關切,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掖了掖謝淮欽身上的被子,確保沒有一絲冷風能夠透進去,隨後坐在床邊,輕柔地握住了謝淮欽的手。
那手冰涼刺骨,如同一把銳利的冰刀,直直地刺進了鄭唚意的心窩,讓她心疼不已。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謝淮欽突然眉頭緊皺,嘴唇微微顫抖,口中喃喃低語:“小心,彆怕……我馬上就來了,唚意,等我……”
那聲音微弱卻又透著無比的堅定,仿佛穿越了重重迷霧,直直地鑽進了鄭唚意的耳中。
鄭唚意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湊近謝淮欽的耳邊,輕聲說道:“謝郎,我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說著說著,淚水再也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謝淮欽的臉上和手上。
“你怎麼這麼傻啊?”鄭唚意哽咽著,聲音中帶著一絲嗔怪和無儘的心疼,“你都這樣了,還心心念念想著我。”
“怎麼就不想想自己身上還有那要命的寒毒未清,如今命懸一線,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可怎麼辦才好?”
她輕輕地撫摸著謝淮欽的臉龐,手指劃過她那緊皺的眉頭,似乎想要將她的痛苦一並撫平:“謝郎,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往後,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再也不會任性,不會不聽你的話了,隻要你能平安無事,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此時的營帳內,寂靜得隻剩下鄭唚意壓抑的哭聲和那火爐中柴火燃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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