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欽微微沉默,片刻後,緩緩抬手,將臉上的易容貼輕輕取下。
隨著那一層偽裝的褪去,出現在白雨笙眼前的,是一張清秀冷峻的麵容。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輕抿,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溫潤而又疏離的氣質,與之前那個粗糙的形象判若兩人。
白雨笙不禁微微一怔,原本就對她頗有好感的心中,傾慕之意更添了幾分。
然而,很快又露出疑惑之色,輕聲問道:“公子這是為何?為何要如此喬裝?”
謝淮欽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行了一禮,神色誠懇地說道:“抱歉,雨笙姑娘。”
“這些日子一直未向你言明身份,實乃有苦衷。我是此次來參加科舉的副考官,謝淮欽。”
話音剛落,白雨笙的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震驚之色,而後,那明亮的眼眸漸漸黯淡下去,流露出一絲落寞。
聲音微微顫抖著,說道:“你……你可是當朝郡主的夫婿,之前力排眾議要建女子醫堂的謝大人?”
謝淮欽聽到這話,心中一緊,微微頷首,沉聲道:“正是在下,那女子醫堂,也是我真心實意想要為天下女子所建。”
“此次喬裝前來,一是為了行事方便,不引人注目;二是……”
她頓了頓,目光溫柔地看向白雨笙,“也是不想因我的身份,給姑娘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白雨笙輕輕咬了咬嘴唇,心中五味雜陳。
一直以為自己傾心的,隻是一個平凡卻善良的男子,卻沒想到身份如此顯赫,且已有婚配。
沉默了片刻,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原來如此,謝大人身份尊貴,能與大人相識,是雨笙的榮幸。”
“隻是……隻是雨笙一介平民,與大人身份懸殊,之前多有冒犯了。”
謝淮欽見她這般疏離的模樣,心中有些著急,向前一步,說道:“姑娘言重了,在我心中,從未有尊卑之分,此次坦白身份,是有要事與姑娘商議。”
白雨笙努力整理了一下情緒,黯淡的眸子微微抬起,儘量讓自己不失儀態地看向謝淮欽,輕聲問道:“何事?”
謝淮欽從袖口中掏出一張五千兩的銀票,遞向白雨笙,認真地說道:“姑娘,我想麻煩你用這些錢去購置一家米鋪。”
謝淮欽神色凝重,微微湊近白雨笙,壓低聲音說道:“姑娘,如今局勢複雜,有些話我隻能與你言明。”
“這三成用於店鋪明麵上的經營,是為了掩人耳目,讓旁人覺得這隻是一家普通米鋪在正常營生。”
“而那七成用作私窯堆積,實則是為了儲備糧食。”
白雨笙依舊不解,為何如此大費周章的繞一圈。
謝淮欽微微歎了口氣,耐心解釋道:“實不相瞞,我身為郡馬爺,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親自出麵購置米鋪,那些人必定會無端猜忌,到時恐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可這件事又迫在眉睫,實在耽擱不得。”
“我觀察姑娘許久,見姑娘行事穩重,聰慧又可靠,所以才鬥膽將此事托付給你。”
“再者,如今女子地位依舊艱難,雖說女子醫堂已經推廣到地方,但真正願意來學習的人少之又少。
“糧食是民生之本,囤積糧食,一方麵是為了在災年能救助百姓,解燃眉之急。”
另一方麵,我也在想,若真到了艱難時刻,這些糧食或許能成為推動女子醫堂發展的契機。”
“一旦災荒來臨,百姓食不果腹,必然人心惶惶,那時,我們可以以提供糧食為條件,鼓勵更多女子來醫堂學習醫術。”
“既能讓其有一技之長,在亂世中安身立命,又能為我朝培養更多人才,長遠來看,對提升女子地位也有益處。”
“隻是這一切,都需要在暗中進行。”
白雨笙聽得心中波瀾起伏,既為謝淮欽的深謀遠慮而驚歎,又為她對女子處境的關懷而感動。
緊緊攥著手中的銀票,鄭重點頭:“謝大人,您放心,雨笙雖為女子,也知大義。”
“此事我一定守口如瓶,把米鋪經營好,糧食也會妥善囤積。”
“隻是,若真到了發放糧食的時候,我該如何行事,還請大人明示。”
謝淮欽見其如此爽快應下,心中滿是感激,說道:“若真有那一天,姑娘可先在城中張貼告示,說明以工代賑之事。”
“讓那些有勞動能力的百姓,無論是男子還是女子,都可以來醫堂幫忙,或是打掃衛生,或是協助整理藥材,通過勞動換取糧食。”
“對於那些老弱病殘無法勞動的,我們也不能不管,可安排人將糧食送到家中。”
“一切以救助百姓、不讓他們挨餓受凍為首要原則。”
白雨笙認真地記完謝淮欽所交代的每一個細節後,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聲問道:
“大人多久後回京,可否……”話到嘴邊,卻又猶豫著沒有說出來。
謝淮欽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卻也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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