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仲希然要結婚的那天,霍新一個人站在天台上吹了一夜的風,喝了一夜的酒。
……怎麼會,這樣快?
他來美國才不到一年的時間。
她這麼快愛一個人到了要結婚的地步麼?
而他連詢問的資格都沒有。
好在康繼的病情已經得到控製,回公司開始幫他。
國外的app環境其實比國內要輕鬆一些,國內太卷了。
他們二人結合了國內外的經驗,很快在商界殺出重圍,幾度登頂app榜一。
決定回國的時候,霍新心裡浮起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動。
不是因為商業版圖從國外擴展到國內,而是即將見到仲希然。
這幾年他一直關注著她的消息,因為她先生地位過分超然,有時候不用他關注,消息也會到他跟前。
甚至有時候有國內的團隊來美國出差,都會提一句他們夫妻關係冷淡。
當然不好,如果好祁斯年不會一天到晚在外頭出差。
他查了那幾年的財報,很快確定仲希然是為了救仲氏,才把自己“賣身”給祁斯年。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她本來可以擁有很幸福的人生,現在卻對愛情完全失望,被拿來做交易。
落地後,他重新激活了以前的手機號,給記憶裡的一串數字發去短信。
「希希,我回來了。你有足夠的理由生氣、失望,但是能不能請求你見我一麵?」
他原以為她會生他的氣,跟他拉扯幾次,但沒想到她立刻就同意了。
還主動發來時間和地點。
他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連去見她要穿什麼都不知道,挑了好半天。
他迫不及待,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包廂。
外頭下起了小雪。
他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想要跟她說的話——
解釋當年的事,要她跟祁斯年離婚。
仲家的擔子他來扛,隻要她開心,甚至可以不跟他複合。
他隻想贖罪。
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著她。
有時候半夜驚醒,都會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仲希然按時到了。
已經四年沒見,她樣貌沒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神情冷了些,好像變了一個人。
出乎意料,她沒有任何要跟他敘舊的意思,隻是把當初他送的東西都還給了他,也不肯聽他解釋。
轉身離開的瞬間,他捏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當初輕而易舉就能往自己懷裡抱的人,現在卻連觸碰都是奢侈。
她甩開他,轉身離開。
這次見麵加深了他心裡的執念。
他很了解仲希然,她不會撒謊。
回避的態度也很明顯,她不愛祁斯年。
她隻是沒辦法再相信他,也沒辦法從安全區立刻走出來。
當天晚上,他把仲希然還回來玫瑰項鏈放在手心裡輕輕吻了吻,戴著入睡,睡了四年來的第一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後,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仲希然從泥潭裡救出來。
她永遠是他心裡那個小公主。
所以隔天在記者采訪時,他主動發難。
他看起來性子溫和,內心其實最不循規蹈矩,隻要能救出仲希然,是不是小三根本無所謂。
他沒有想到,祁斯年比他想的還難纏。
仲希然也比以前更加執拗,甚至為了維持跟祁斯年的關係不停地在媒體麵前上演恩愛戲碼。
但她越執拗,他就越心疼,也越不擇手段。
直到有一天他發覺,他所有的行為都把她推得離自己更遠,離祁斯年更近。
在她說出“我愛上祁斯年”那句話之前,他就知道她已經愛上了對方,隻是他不肯死心。
無論是因為曾經的愧疚還是感情。
他從來沒有忘掉過她。
但也隻能放手。
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
後來他跟他們夫妻倆一起去逛夜市,第一次跟祁斯年深入聊天。
不得不說,他在專業性上很強,在商業領域有非常獨到的見解。
他一度懷疑,如果沒有仲希然,他們可能會是更好的朋友。
那天結束後,為了忘掉仲希然,他開始給自己戒斷。
強行去搜仲希然和祁斯年各種被拍到的親密片段來看,在新建的群裡發各種彰顯自己很大度的話,甚至調侃他們夫妻倆的感情。
這之後,他又特意抽出時間,為自己準備了一趟旅行。
他先回了一趟學校——他和仲希然相遇的起點。
然後陸續走完了他們曾經去過的許多地方:鼓樓、後海、胡同、山區彆墅、電影院……
隻是這一次,隻有他自己。
他帶著跟她的回憶走完了過往記憶裡的所有地方,之後又去了國外他們曾經約定過一起去的地方。
仲希然很喜歡看電影,許多場景她都曾說過將來想跟他一起打卡。
他去了維也納的prater摩天輪,夜裡美得寂寞而孤獨;
去了英國的七姐妹白崖,抬頭見雲,低頭見海。
最後一站,他去了羅馬,看仲希然無數次提過的“真理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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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自己,從這個教堂出來,他會完全忘掉對仲希然的感情,他已經給自己劃定了截止日期。
隻是他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兒再次遇見仲希然。
是緣分嗎?
如果沒有緣分,怎麼會在異國他鄉重逢?
如果有緣分,她眼裡的失望為什麼這麼濃烈?
他們是真的曾經很了解對方,所以他輕而易舉地就能察覺到她心裡的想法。
真是不甘心啊。
他跟自己說,最後一次,再試最後一次。
於是他慢慢說:“我跟自己說這裡是脫敏之旅的最後一站,結束這裡的行程,我就會完全放下你。但我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他已經釋放了信號。
他們曾經無比默契。
他相信她懂。
然而她隻是有些恍惚地點了下頭,突然控製不住蹲下來哭出聲。
他感覺自己的一顆心好像被揪住。
胸口也忽然喘不過氣。
他其實沒怎麼見仲希然哭過。
談戀愛的時候,她活潑、驕傲,有時候會有點小得意,生氣的時候會冷臉,也會跟他鮮活地吵架。
隻有那次他出車禍時,她哭過。
他心裡好像空了一拍。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問他們分手時她是不是也這麼哭過,可是他沒有。
她已經翻篇了。
他就沒有必要再用過去困擾她。
他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理,驅動他脫掉大衣外套,罩在她頭上,很平靜地問她:“跟祁斯年怎麼了?”
他不介意為她當和事佬。
彌補也好,喜歡也罷,亦或者是遺憾執念——連他自己也早就分不清楚。
他靜靜地陪了她一會兒,開導了她幾句,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她拒絕了,沒心思。
他在原地靜了很久,撥通了祁斯年的電話。
無論怎麼樣,他希望她開心。
祁斯年跟仲希然再度和好後,他好似也放心下來。
生活的一切仿佛都回到正軌。
他也覺得自己這趟旅行挺成功,沒有再困在跟仲希然的感情裡。
甚至聚會時還能當著她的麵跟彆人玩曖昧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看著她跟祁斯年親密。
隻是偶爾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但是也正常吧,聚會都坐在一起,也不可能完全不看。
直到出門後,周旭堯毫無征兆地提起來:她在風雪裡站了一天。
他好似被五年前打出的子彈瞬間擊中心臟。
他怔在原地。
那痛一直持續到他送謝虞回家,他忽然忍不住,在車裡失聲痛哭。
回到家之後,他自虐似的翻出那年那天的天氣預報。
北城,暴雪預警,零下十二度。
她在那樣的天氣裡,等了他一天……
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的戒斷之旅完全失敗。
過去好像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