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在下,毫不停歇地衝洗著這個世界的汙穢。
腳下的爛泥,身側的激流,流乾的酒瓶,空裝的藥品,沾滿泥水的衣服,濕漉漉的頭發,還有這副承載著肮臟靈魂的軀體。
大腦已經被高濃度酒精衝昏,身體也因此而變得疲憊不堪,毫無知覺...
唯一覺察出活著的方式,也就是感受被雨滴砸中所產生的沉重感,還有心中那深深的疲憊。
“嗝咳...”
睜開被雨水朦朧住的雙眸,視線隨即從近點的草皮上消散,聚焦至遙不可及的遠方。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像這樣爛醉而憂鬱地倒在這裡。多想變成一隻鳥,一隻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鳥,從這禁錮周身的枷鎖飛走。
隨著視線再次被雨水覆蓋,珊娜的視線與思緒再次陷入沉寂。
......
“珊娜?!”
隨著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珊娜緩緩睜開雙眸,努力辨彆著身旁突然出現的黑影。
她乾燥的雙唇微微張開,發出嗚咽般的話語。
“誰...?你來乾什麼...”
“還問我來乾什麼...”澤塔眉頭微蹙,伸手想要將其從泥地上扶起。
“彆碰我...!”珊娜掙紮著掙脫開澤塔的手。她奮力鉗住一旁的空酒瓶,想要朝著澤塔扔過去,卻失手將其扔下了懸崖。
“彆再這樣了。”澤塔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耐心地開口,“有什麼事,先回去再說,不可以麼?”
“嗬...回去?我不回去。”珊娜趴在地上顫抖著身子,沉聲開口,“我沒臉去見曼莎,也根本不想去麵對那操蛋的生活...!”
“你經曆了什麼我了解,那些日子的確不好過。”澤塔微微垂眸,蹲在她身旁輕語道,“但是一個結局之後,總會迎來新的開始...”
“你又懂了什麼?!”珊娜將額頭死死地抵在地上,嘶聲大吼著,“你了解我?!你了解我什麼?!”
“在學業、前途、機遇中你選擇了回到曼莎身旁。”澤塔靜靜地凝視著她,語氣輕柔地開口,“你的一切是她的母親給予的,而在阿姨走後,你又成了她的一切。”
珊娜聽著他的話,並沒有反駁,隻是抬起泛紅的雙眸,死死地盯著他。
“在王都的日子也並不是一帆風順,你經曆了很多挫折與困苦,甚至患上了心理疾病...對吧?”說著,澤塔的視線緩緩挪動到一旁陷入泥濘之中的白色藥瓶,“在你即將獲得高等馴養師學位的時候,噩耗也從家裡傳來。”
“而你也在數種選擇裡...選擇了回到這裡,照顧曼莎...”
“嗬哈哈...”珊娜忽然大笑起來。她奮力想將自己的身體從地上撐起,卻沒有一絲力氣,“你很...很會搜集信息啊,該死的...”
“嗚呃呃...”說著,珊娜再次嗚咽起來,不過這次,她的聲音中沒有憤怒,隻有無儘的悲傷與憂鬱。
“嗚嗚呃...!我...我的人生...就隻是一個可悲的笑話!”
她的身子在不斷地顫抖。
“嗚嗚...對...對不起...”
“我...根本就沒辦法從那裡麵走出來...根本沒辦法掌控我的人生...”
“我本來,也可以像村子裡其他人那樣...和他們站在一起...無拘無束的活著...”
“現在我的生活...就是每天重複那些同樣的事,喝酒、吃飯、睡覺,然後再繼續喝酒...”
“我甚至還幻想過...自己是一隻無拘無束的鳥,一隻可以遨遊天際的鳥...但到頭來...”
“我就隻是一片可笑的垃圾!最終...也隻能隨風而散!”
“我已經不止一次來到這裡...朝下麵看,這裡...是唯一能讓我...解脫的地方...”
“我想勇敢地就此消失,卻連跳的勇氣都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