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骷髏的半邊臉龐裡,血紅的查克拉,像眼淚一樣源源不絕地湧出,那空洞的眼窩始終朝向他的方向,如同某種無聲的嘶喊——或者紅色的詛咒。
宇智波鼬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神情已經恢複了鋼鐵般的冷酷。
三輪勾玉在他眼中飛速旋轉,連成了鋒利的手裡劍。他這一晚已經使用了太多次萬華鏡寫輪眼,早就超過了眼睛可以承受的極限,細密的血管破碎,血漿沿著眼角滾落下來,他卻沒有要擦拭的意思。
下一秒,他毅然決然地衝向了純雲羅。
——必須阻止她。
宇智波鼬的心中,隻餘下了這麼一個念頭。
……
……
……
之後的事情,就算是宇智波鼬,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是怎麼擊敗了純雲羅,怎麼接住她倒下的身軀,怎麼欺騙了佐助,怎麼打發了那個麵具男,又是怎麼帶著她一路逃出了木葉。
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像是隔著水鏡。無論是意識還是知覺,都像是蒙上了白霧。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也不記得自己究竟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唯一明確的,隻有手心的溫度,漸漸失卻的妹妹的體溫。就算是打暈了她,就算是結束了一切,還是源源不絕從她眼中流下的血。
滴滴答答,淅淅瀝瀝,流了一路,流滿了他的雙手的……妹妹的血。
月亮好像也變成了血紅色。
他最終在森林的邊緣停下腳步,並且,下定了決心。
沒有辦法了。
他想。
不能把純雲羅留在木葉。她擁有萬華鏡寫輪眼的事情已經暴露了,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團藏奪取雙眼,最壞的結果……他並不願意去想。
三代火影無法保護好她——雖然他們的交易就是宇智波鼬滅族而三代火影保護他年幼的弟弟妹妹,但是,那個交易的前提是佐助和純雲羅都是年幼又無助的孩子。
純雲羅的強大足以摧毀木葉——再沒有人能比宇智波鼬更清楚這一點了——三代火影縱然有心保她,也不可能扛得過長老團和團藏的壓力。
而他也不可能騙得過純雲羅。
和佐助不一樣,純雲羅太過早慧了,早慧到在幾年前就已經看到了村子和宇智波家的矛盾。她也過於了解他……或者說,過於相信他了。宇智波鼬騙過佐助、騙過世人的那一套說辭,絕對不可能騙過她。
如果她今夜不是受了這麼大的衝擊,如果她還清醒著,以純雲羅的聰慧,宇智波鼬毫不懷疑,她馬上就可以將那些散落的線索拚湊起來,得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宇智波鼬是為了木葉村,才殺了意圖謀反的族人和父母。
到了那個時候——等到純雲羅意識到一切的時候,她會做什麼呢?
沒有人比宇智波鼬更了解純雲羅的天才,也沒有人比宇智波鼬更了解純雲羅的可怖。
所以……
沒有辦法了。
“看著我,純雲羅。”
宇智波鼬下定決心,捧起妹妹的臉,強迫意識不清的女孩睜開眼睛,注視著他的雙眼。
那雙眼睛依舊是血紅的,儘管因為查克拉不繼,已經解開了萬華鏡寫輪眼,但是三枚勾玉依舊在她的眼中旋轉著,錯亂而迷離地注視著他。
血紅的眼睛依舊注視著他。
宇智波鼬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斬斷了最後一絲留戀。
——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對自己說。
再睜開眼睛時,他發動了止水的瞳術。
止水在死前,將自己僅剩的眼睛托付給了鼬——擁有著“最強幻術”的萬華鏡寫輪眼——能夠永久而又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意誌的術式“彆天神”。
鮮血再一次從宇智波鼬的眼中滾落,他看著純雲羅的眼睛,發動了“彆天神”。
“不要記得。”他說,“把這一切都忘了,把我,把爸媽……把宇智波,把這一切都忘了,純雲羅。”
不要記得這些日子。
把一切都忘記。全部忘記。徹底忘記。
“不要……”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了什麼,純雲羅在半昏迷的狀態下還是掙紮起來,“不要……不許這麼做……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蒼白的手指拚命探向他,在宇智波鼬的脖頸處留下一道又一道徒勞的血痕,但是少年沒有動搖,他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強迫性地將幻術入侵到了她的大腦最深處。
意識扭轉。
記憶清洗。
就像止水曾經想過的那樣,彆天神的確是世上最為強大,也最為可怕的幻術。
那隻手終究還是無力地滑落在地。
血紅的眼睛閉上了。
如同詛咒一般的血流也寂靜了下去。
在失去了意識昏迷不醒的妹妹麵前,宇智波鼬猛地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來。
眼前的一切都迅速黑了下去,他單手捂住嘴,鮮血淅淅瀝瀝地從指縫間滑落,每一次咳嗽都帶來內臟破裂的錯覺。
宇智波鼬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昏迷過去。
萬華鏡寫輪眼雖然強大,但代價也同樣巨大。
每一次使用都是在透支生命。更何況他今天實在是用了太多太多次,早就已經超過了身體可以承受的極限。
但他還不能倒下。
他還有沒有完成的任務。還有必須去做的事。
而且……而且還有純雲羅。
他必須保護純雲羅。保護自己無力的,脆弱的,一無所知的妹妹。
宇智波鼬咽下胸腔裡的血腥氣,強迫自己站起來。
摸索著旁邊的樹木,想要尋找一個可以支撐自己站立的支點的手,卻摸到了一雙冰涼卻柔軟的小手。
“……哥哥?”
他聽見純雲羅的聲音。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對上了一雙純黑的眼瞳。
沒有憤怒,沒有憎恨,沒有悲傷……一如既往的,天真而又純澈的黑眼睛。
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女孩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任何人。不知道是不是萬華鏡寫輪眼的副作用,她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看不到了。隻是茫然地,無知無覺地伸出手去。
“你在哪裡,哥哥?”
她摸索著,困惑地問。
“這裡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宇智波鼬再也承受不住,他伸出手,將年幼的妹妹緊緊抱在懷裡。
“……我在這裡。”他說,“我在這裡,純雲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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