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黛玉和賈政說完話,寶玉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切,腳下生風一般疾步向前走去。
寶玉歪著頭,將黛玉從頭到腳仔細地端詳起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癡笑道:
“這個妹妹我曾見過!”
黛玉平日裡鮮少遇到人如此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一時間不由得慌了神,下意識地往賈母方向躲了躲。
隻是黛玉見了寶玉亦是十分驚訝:
“好生奇怪,這人我怎麼也好像是見過一般?”
賈母抬眼便瞧見黛玉神色慌張地往後閃躲了一小步,心中暗自思忖這孩子怕是被寶玉那莽撞勁兒給驚到了。
她剛想出聲喝止寶玉,怎奈賈政卻搶先一步,抬起腳來踢了寶玉一下,並厲聲道:
“平日裡教你的那些規矩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不成?
如此不知禮數,直勾勾地盯著人家姑娘看,成何體統!”
踢完還看賈母一眼,想來是怕賈母在這麼多人麵前不給他麵子;
賈母自然不管,安心坐著看戲,隻見寶玉聽了父親的訓斥後,臉上並未露出惱怒之色,反而笑嘻嘻地朝著黛玉拱了拱手,賠禮道:
“都是我的不是,方才一時失態,唐突了林妹妹。還望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父親息怒,老祖宗也莫要氣惱。”
賈母在一旁聽著寶玉這番話,心道寶玉實際上也是個人精,故輕哼聲道:
“休得胡言亂語!你林妹妹長在姑蘇,與你素未謀麵,又何來的‘眼熟’之說?”
寶玉聽聞祖母此言,嘴角依然掛著笑意,從容回道:
“雖然未曾見過,但我看著麵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和妹妹隻作遠彆重逢,亦無不可。”
“如此你可要護好你妹妹,莫要讓常人欺負了她,你也不許;”
賈母接話,賈寶玉聽了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十分愉悅,忙應聲答道:
“這是自然,祖母放心便是。”
說完他便同黛玉到賈母身旁坐下,待坐定後,寶玉又問黛玉讀了什麼書,平常玩些什麼,黛玉一一答了,寶玉又追問她尊名與表字,黛玉回話說字還未取,寶玉便要贈黛玉‘顰顰’二字。
然而,這話才出口,就被一旁的賈母出聲阻攔:
“胡鬨!這怎可隨意亂取?”
聽到賈母這麼一說,寶玉頓時怏怏不樂起來又問能否私下這般稱呼妹妹;
林黛玉看向賈母,見她未曾阻攔,輕點螓首,表示應了。
見林黛玉應允,寶玉心中自然是歡喜不已。
過了一會兒,寶玉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又開口問道:
“妹妹可有玉否?”
林黛玉聞言,乖巧地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正是先前賈母賜予她的那塊。而後,她按照賈母事先所教的說辭忽悠幾句寶玉;
寶玉聽了還癡纏著想要問下去,但旁邊的賈政卻是忍耐不住了,他麵色不悅地朝著寶玉喊道:
“寶玉,過來這邊坐下!”
寶玉聽到父親這話,還想向賈母求救,不成想賈母這次卻不理他了,寶玉隻好起身乖乖走到賈政身旁坐下。
賈政看著眼前這個調皮搗蛋的小兒子,心中不禁暗暗歎氣,隻覺得今日這孩子實在是給自己丟人現眼了。
想當年,他能越過大哥成為賈母最寵愛的小兒子,憑借的是什麼?不就是對母親綠茶般的關心,對哥哥不留痕跡的拉踩。
這娃咋一點沒遺傳到呢?就遺傳到了他的俊顏,王夫人生他的時候把胎盤養大了?
之後又是一陣閒話,賈母瞧著黛玉臉上隱隱約約露出來了疲憊之意,便借口累了讓他們這些人離開,又定下三日後再在設個家宴,到時候再聊;
眾人離開,賈母帶著黛玉到臥室去瞧了一眼:
“你在這京城裡本來是有座郡主府的,隻是如今時間匆忙,什麼東西都還沒備好,所以咱也先不去住了;
我叫人在這府裡給你收拾出來了一個院子,叫梨香院,離你三個姐妹最近,到時候你們可以一處玩樂,你的丫鬟仆從嬤嬤也一眾安排在那裡;
至於這些日子你住的地方,靠著外祖母的屋子,外祖母喜歡你,想和你多待一會;
你寶玉哥哥和賈琮、賈環兩個弟弟也在我這住,他們在碧紗櫥和東次間,不跟咱們在一塊;”
黛玉點頭說好,賈母見狀,臉上多了幾分憐惜:
“你小小年紀就一個人來外祖母這兒,祖母心疼你,以後你隻當我是你的親祖母,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一塊說;
要是晚上睡不著了,或者害怕外麵打雷下雨的,也和祖母說,到時候祖母和你講故事哄你睡,祖母可會講故事了;”
賈母這麼說,黛玉突然就眼紅了一圈,而後哭著撲到了賈母懷裡;
賈母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也不多問,隻輕輕地拍打黛玉後背;
這孩子興許真是累了,自個兒哭了一小會,就睡著了;
賈母小心翼翼地將黛玉抱到床上,翡翠還想接過,賈母搖了搖頭,心裡卻想黛玉怎麼抱起來這麼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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