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消防和特警才把文蘭從廢墟深處挖出來。
經過兩天搶救,文蘭終於保住了一條命。
身體剛剛好轉,文蘭就迫切地追問當時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問那個人是否還安全。
耐不住她的請求,小姨把真相都告訴了她。
這時候她才知道,這幾天一直推她的人是學委。
她想要表達感謝,但不管是小姨還是醫護人員,他們臉上全是悲傷。
文蘭意識到了什麼,哭喊著要去見學委。
最終,醫生們不敢刺激她,還是同意了。
災區沒有多餘的人手替屍身整理遺容,白布下麵的少年被砸的麵目全非,手上還僅僅攥住一根繩子。
那是他最後撐不住的時候綁在他和文蘭身上的。
醫生說,他這樣能夠省力,而且如果他死了,身體歪倒扯動繩子,就還能夠叫醒文蘭一回。
在學委的屍體麵前,文蘭一度哭到失聲。
學委的父母死在地震裡,文蘭和小姨操辦了他們的後事。
說是後事,其實也就是燒成骨灰,再埋進墓裡。
災區一片狼藉,什麼形式禮節都不複存在,凝聚在城市上空的隻有悲傷。
沒等文蘭走出悲傷,郭權卻在網上發布了帖子。
他在帖子裡洋洋得意地述說了自己在地震來臨時是怎麼讓學生不要動,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他把自己的行為歸結為人性,並拉出自己的父母和妻女,聲稱隻有他們是最重要的。
他春秋筆法,將自己的重點放在能不能跑和人性上。
網友也被他帶偏,指責和支持五五開。
而此時,他讓孩子們留在原地,讓孩子們錯失逃生的最佳時機這點卻是被人忽略了。
文蘭不恨郭權一個人跑,這是人之常情。
即便是老師,文蘭也不認為學生的命就比老師的命金貴。
可是郭權利用教師的權威性,讓學生們待在原地不要動,他一個人逃生成功,卻要讓彆人彆用對教師的職業要求來綁架他。
你和他講道德,他和你談人性,你和他談人性,他和你講權利,你和他講權利,他又要和你論道德。
就這樣,他給自己塑造了一套完美的立體防禦機製。
又當又立,既要又要。
網友們為他的人性論吵的頭破血流,現實裡,被壓在廢墟下的孩子們死的死殘的殘。
文蘭得了很嚴重的創傷後遺症,她看不得任何相關的訊息。
但郭權在網絡上大肆宣揚自己的做法,不斷為自己炒作。
借著大地震的民族傷痛,他很快火了,還是爆火。
電視、廣播、電腦、雜誌,無孔不入。
文蘭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點聲音都聽不著,一點陽光都看不見,她把自己關進了自己製作的黑棺材。
為了照顧她,小姨辭了職,換了工作,帶她到海市。
接觸到完全陌生的環境,文蘭才從創傷中一點點走出來,隻是她依舊不能聽到關於當年的任何事情。
想到這裡,葉雲歸看著操場上的孩子們,心頭的那塊遺憾悄悄被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