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兒,快帶沁兒下去洗把臉。”
“是!”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了。”
“你也快起來吧,此生既已脫身世俗,又何必再來這太平道裡沾染葷腥?”
“還望先生成全。”
“今非昔比了,大道,已經死了……”
“隻要先生在,大道就在。”
“回去吧,你既然求太平,陸放便傳太平。”
“多謝先生。”
春秋輪回,一年又這樣悄然逝去,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陸放一直都不曾離開過徒弟們,每日悉心教導,每日……魔鬼一般的修煉。
三人不曾停止,三人不曾偷懶,即使流著眼淚,嘴巴裡也叫喊著不疼。痛苦與收獲永遠是成正比的,努力就有希望,堅持就有收獲。每每在那古亭寬闊的草壩上施展開來,便再也看不見以前那些稚嫩的把式。
冬結春來,正是進山尋找回春草的好時機,陸放說過,回春草滋陰補身、強健筋骨、養心安神,乃是錯過了這個時節就沒有,不可多得的寶貝。
於是在一個清風正好拂麵的早晨,三個弟子就迷蒙著眼,背著背簍跟在了陸放的身後。
從天方魚肚兒白,一直走到了豔陽高照。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裡路程,隻知道那山腳之下到處都難見人家。遠遠望去,這邊是山,那邊也是山。
“師父,師姐,渴了吧!”徐虎從後麵遠遠地就喊了上來,劉沁站在不遠處,吹著山風,春日裡的太陽格外溫柔,像多情的大姐姐,不妖不厭。
“徒兒們,你們看那座山,像不像是一位守關的將軍。”
“是啊,爹爹不說,還真想不到哩。”
“那山聳立在那裡,千百年不曾改變,堅持它的就是它的道義。”
“師父,那那一座呢?”
徐虎指向了旁邊稍矮的那座。
“那座就像是它的副將,沒有它的支持,旁邊的將軍也隻能轟然倒下。”
“所以說它們兩個舍棄哪一個都不行。”
“是啊,蓉兒,你再看那些白雲。”
“它們漂浮著好像是無根的浮萍。”
“浮萍自有它要去的地方,這些雲會聚到某一個地方,然後下雨,再到另一個地方聚集,這些堅持著它們的力量,也是它們的道義,也就是信仰。”
“師父,那我們呢?”徐虎問道。
“你不是常常都咬著牙堅持練功嗎,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我……”他想說是為了保護陸月蓉,可是這個情景是不好意思說這樣的話的。
“弟子想在將來保護弟子想保護的人,幫助弟子想要幫助的人。”
“嗯,這種想法就是你的道義,就是你信仰的力量。”
聽得此話,劉沁暗想,那堅持自己的又是什麼呢?那一跪的屈辱?當時,父親那一跪讓他所剩的那一絲自尊破碎,讓他有一個念頭,不學成一身好武藝誓不為人。這種念頭也是自己的信仰嗎?是的,父親是自己的牽掛,我此生將要去保護他。
“你們要領悟這種信仰,堅持它,它就會給與你無窮無儘的力量。”
“謹遵師父教誨!”“謹遵爹爹教誨!”
“一草一木,生有天運,死有地運,在生長的過程中所遇到的事情,我們稱之為人運,萬物如此,人亦是如此。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天與地的命運是不會改變的,能夠改變的便是中間的氣運,也就是人運。好的東西,我們稱之為善,壞的東西我們叫做惡。從善而棄惡,謂之太平人,善者善與之,大善也;惡者善與之,不善而棄之,大善也;知惡而不為,上善也。真者執其道,無以察其心,真無,道之根本也……”
師徒四人隨意坐在林蔭之處,你問我答,不解之處又反複推敲。陸放講得格外的仔細,徒弟們也聽得特彆的認真。
“萬物之華道之象,其實炁之運,炁者,道之徒也。九極八荒七海,氣生煙雲,雲落為雨,雨潤草木,草木蓄牧,牛馬為肉怪所食,壽正或夭,化為塵土,輪回,道之作。大道兩儀,陰陽對衝而有中,中氣調和,四時運轉,弱及華,華而耀,耀而爭,爭及滅,歸元又複……炁分強弱,弱者匆匆,惡道之;強者緩緩,善道也。卒進道統,繼而修行,終入第三……人以利己稱為益,害己則為惡,善惡,人定之。美醜,高低,前後,有無,皆人定之……”
他們白天傳道,夜晚打坐,一直到背簍裡的乾糧吃完才打道回府。於是乎進山大半個月,卻是連一片藥草都沒有采回來。
雖然沒有一絲收獲,但三人的身上莫名的有了一種無形的氣質,這氣質使得他們在人堆裡也能讓旁人察覺特彆,覺得親切,又遠遠觀之。是謂信仰之力,浩然正氣。是謂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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