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程菀忽然有些心虛地問:“晚上收拾桌子的時候看到什麼了嗎?”
李澂峯的手指頓了一下,停下來,看向程菀。用眼神問了句:“什麼?”
“你動過我的筆記本了嗎?”程菀強裝鎮定,再次問道,故意提高了音量。
“這是你的‘筆記本’?”李澂峯故意把重音落在“筆記本”三個字上,表情中還刻意地透露出一絲“不可置信”。這種“不可置信”傳遞到程菀這裡莫名其妙就演變成一種“輕蔑”,還有“嘲諷”。
“哼,”李澂峯忍俊不禁,說道:“破破爛爛的,還以為是草稿本,有什麼可看的?”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不打自招。她隻是問他有沒有動過,又不是問他有沒有看過。正當李澂峯飛快地轉動大腦竭力地思考下一句該如何應付的時候,程菀的易燃易爆體質主動解救了他。
“什麼破破爛爛的?這筆記本跟了我三年好嗎?從我上臨床轉第一個科室時就開始了,能保護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程菀著實氣得有些不輕。她心想,這世上大部分的人就是毫無品味,隻會看外表,根本不懂內在的重要,殊不知這世上的人和東西一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多了去了。
“哼,”程菀也從鼻子裡輕斥一聲,嘟噥了一句:“膚淺。”
李澂峯微微抒了下眉,有時程菀偶爾抓不住重點的樣子也挺好。雖然以前在實驗室裡時有被她的毛毛躁躁和不嚴謹拖累過幾次,但她確實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敏銳力和預見力,就是她自己稱之為“第六感”的東西。這個東西總是能幫助她在實驗進入瓶頸期的時刻突然“靈機一動”,搞出一些足以令他們“茅塞頓開”的東西。
李澂峯心裡清楚,雖然孫教授嘴上總是喜歡嘮叨程菀,教她要沉得下心思、腳踏實地,但其實孫教授對她的喜愛一點也不亞於對他的。隻不過兩個弟子的性格不同、思維不同、行為方式也不同,更關鍵的是這兩個學生對待老師的態度也不同呀,所以老師教育學生的方式不同,這是“因材施教”,本也就無可厚非了。想到這裡,李澂峯忍不住又笑了笑。他嘴角的笑意總是淡淡的,不仔細看實在難以發現。
“其實張醫生隻是有點玩世不恭,工作上還是十分勤懇的。你不用在意。”李澂峯很認真地勸慰程菀,似乎剛剛惹她生氣的不是他,而她對於“破破爛爛”的討伐也隻不過是因為她想借題發揮而已。
“他?”程菀根本就懶得再去回想,“不知道是不是一天三頓,頓頓都吃豬油拌飯,才能做到有這麼高的‘油膩度’。做什麼心電圖啊?還是先去查查血脂要緊。就他這‘含油量’,‘去汙粉’都治不了,得直接拉去‘透析’。”
真狠呀。李澂峯倒吸一口冷氣。看來之前她對他著實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哦,對了,今年的論文選題出來了,你也收到導師的郵件了嗎?”李澂峯問道。殊不知自己簡直是在程菀的雷區裡瘋狂蹦迪。程菀咬了咬下嘴唇,沒有再理會,自顧自地開始瀏覽醫學文獻網頁。
這時,值班護士從門外探出頭來,扯著嗓子喊了聲:“值班醫生,17床頭疼,叫你去看一下。”然後瞬間又消失在門外。夜班護士確實比夜班醫生要忙碌得多,測體溫、量血壓、配液體、采血、發藥、打針……用“腳打後腦勺”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李醫生,我頭疼。”程菀在腦子裡想象出一幅畫麵,畫麵裡正有個柔弱不能自理的花季少女用著嬌滴滴的嗓音輕訴著這句話。真是和“張顯宗,我牙疼”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啊。
李澂峯應了聲,起身離開。走之前,故意瞥了眼程菀,下意識地用食指摸了下鼻子。李澂峯離開後,辦公室裡顯得更安靜了。靜下來仔細聽聽,似乎依稀可以聽見從門診樓那邊傳來的一息嘈雜聲。
總有一天,我也會身披白色戰袍,腳踏運動戰靴,帶上我高貴的3littann聽診器,飛降到那熙熙攘攘的門診病患中去,直麵躲藏在彌漫瘴氣中的病魔鬼祟,大喊一聲“爺爺在此,爾等速速顯身!”然後大筆一揮,在處方簽上留下一串瀟灑的神跡,繼而兩指將其夾到眉間,睜眼,邪魅一笑,旋即用念力點燃,並用力擲向那瑟瑟發抖的病魔,大喝一聲“退!”
“哈哈哈……”程菀被自己的想象力逗得笑出聲。正在嗤嗤發笑中,護士突然又從門外探出頭大喊一聲:
“值班醫生,9床抽驚了!”
程菀來不及多想,條件反射式地衝向門口,順手擼了條掛在旁邊椅背上的聽診器。
“搶救車!”程菀路過護士站時順便囑咐了一聲,自己先徑直衝向了9床病房。當她抵達病房時,病床上的男孩正直直地平躺著,雙眼上翻,口吐白沫,四肢強直抽搐,手心攥得緊緊的。一旁的家屬正慌裡慌張地給他掐著人中,醫生要是再沒趕到的話,眼看著另一位家屬就要把毛巾塞進他的嘴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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