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芩還記得在穿越前她曾在史書中看到過,“玄武門之變”,引天下大亂。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在太極宮中血洗宮闈外,突厥頡利可汗也趁機發兵犯唐、直抵渭水河畔。這種情況下彆說她現下隻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娃,就算她當初是帶著成年人的身體穿來的,在這麼一個動亂的時代,雖說麵對的隻是些刀槍棍棒之類的冷兵器,但作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庶民百姓也是毫無自保之力的。算了算了,還是繼續留在這太白山裡多貓幾年吧。保命要緊。子芩擺了擺頭,輕撫下胸口壓壓驚。
“子芩師姐,”陵遊伸出手在子芩眼前晃了晃,“然後呢?”
“然後?”子芩的思緒再次被拖回來,她方才想起剛剛開講的《西遊記》。“然後唐僧就上西天了。”
她甩下這句話,立馬起身往十常齋奔回去。留下在場的娃娃們麵麵相覷。
“這個故事也太短了吧。”大家心有不甘地抱怨著。
“是啊。‘薰悟空’還沒出場就結束了。”一個門齒漏風的娃發表著差評。
“哈,”小胖子繼續吃著江米花,“估計是話本還沒有編好,逃跑了吧。”
陵遊尷尬地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安撫著大家:“彆著急,我師姐估計突然尿急。明天!明天我們回來接著講。就算不講孫悟空,我師姐還會講《一代女皇武則天》。我聽過,可精彩了!大家明天再來哈!”
說罷陵遊也站起身一溜煙地跑回十常齋,心想著子芩師姐今天可真不夠義氣,逃跑前也不先給他使個眼色,搞得他還得幫她善後。“太白山故事大王”的威名建立不易,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斷送了。
子芩一口氣奔回十常齋,孫思邈正躺在竹舍前空地上的竹搖椅裡閉目養神,肚子上蓋著一本《老子》。她來不及刹車,一下子撲倒在孫思邈的肚皮上,差點泄了孫神醫的丹田之氣。
“誒呦喂!我說子芩啊,你能不能像個女娃。彆一天到晚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多向你蘇木師兄學學,矜持一些,穩重一些。再把心思收一收,彆一天天地總是漫山遍野地跑,一點也不像我孫思邈的徒弟。”
誒!師父這話說的怎麼和她老家的‘孫一怪’一個調調。子芩頃刻間有些錯亂。她看著愁容滿麵的孫思邈爛漫一笑。“師父,聊聊?”
“聊啥?”孫思邈充滿警惕。
“聽蘇木師兄說當年隋文帝召您任國子博士時,您婉拒了。您曾說‘五十年後將有聖人出現,屆時您將助他’。難道您真的會推演算命嗎?”子芩問。
“乾汝何事?”聽到她的問題,孫思邈的神情反倒放鬆下來。
“那您能逆天改命嗎?”子芩追問道。
“汝想作甚?”孫思邈又緊張起來。
“沒啥。”子芩稍作掩飾,躲開孫思邈的眼神。“如果,我是說如果,您能推算出未來可能會發生一些災難的話,您有沒有可能能做些什麼,來改變未來可能將要發生的不幸呢?”
她一連說了三個“可能”來儘力掩飾自己對於“未來可能的猜測”的篤定,孫思邈若有所思的瞥她一眼,閉上眼睛躺回搖椅裡。
“不能。”孫思邈答。
“為何?”子芩問。
“乾汝何事?又與吾何乾?”孫思邈道。嗨,“關你屁事”與“關我屁事”這個憋到底是讓子芩自己給吃回來了。人生還是真是大圈套小圈,山水有相逢,給出去的因終將都會化成果還回來。
子芩歎了一口氣,道:“我在想,如果我們明明知道將來的某一天天下會血流成河,而我們現在也有時間,有可能有機會去改變這一切,那我們是否應該去做些什麼呢?”
“什麼都不做。”孫思邈打斷她的試探,用經書把臉蓋上,喃喃道:“世間一切,皆有因緣,曆史的選擇就是最好的結果。逆天改命,必遭天譴。我勸你彆學你蘇木師兄總喜歡看些‘易’啊‘卦’啊之類的。還是好好收收心,《傷寒論》抄完了沒有?”
什麼話都讓他說了,那她倒是學蘇木師兄呢,還是不學蘇木師兄呢?子芩打了個哈哈,趕緊尿遁。
身後傳來孫思邈懶洋洋地吩咐:“記得把丹房打掃嘍!”
“蘇木師兄會搞定的!”子芩的聲音隨著她的身影越飄越遠。
秋去春來,草長鶯飛。轉眼子芩穿越到這個世界來已經快快樂樂地活了一年多。武德七年,距離太白山以東兩百餘裡外的長安城裡,街巷縱橫交錯,宅坊星羅密布,如同棋盤一樣規則整齊。城中繁華熱鬨的情狀和太白山腳下山野村落的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在城郭北部太極宮東宮的宜秋宮裡,已過總角之年的太原郡王李承宗正靠坐在池邊亭下的長椅上,他依欄凝望著池中水愣愣出神,翻湧的錦鯉們正在努力地搶食,水波一層層蕩開,場麵甚是生動。突然一塊小石子從不遠處拋來,恰好落在他的麵前,激起的水花飛濺到他臉上。他抬頭望去,原來是三弟河東郡王李承德。
“長兄可要當心。莫要忘了太子妃娘娘的叮囑。你自小不識水性,體質又甚是單薄。現雖已開春,但涼意尚在,池邊濕滑,還是離這池水遠些為好。”李承德雖也隻是個方才換牙的小郎君,但一身少年老成的做派甚是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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