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晚,保障湖邊旖翠樓雅間內,揚州長史盧承業為其三兄長安西市平準令盧承悌設宴接風,到場的賓客除了一些在揚州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富商鄉紳以及在文壇上頗負盛名的文人墨客以外,還有平日裡最難宴請到的揚州暗商兼新晉大才子“唐宛”。隨著花娘顏兮兮主持的一圈行酒令熱場,眾人幾杯薄酒下肚,席間便很快熱鬨了起來,程子芩也從一開始端著酒盞生疏地應付,逐漸化守為攻,遊刃有餘地大殺四方,不一會兒便喝翻了數位不勝酒力的賓客,看來這段時間她的酒量也算是沒有白練。
酒過三巡之後,程子芩借著敬酒之機挪到盧承悌的身旁坐下,她端起一杯酒舉到盧承悌的麵前,還沒來得及說出敬酒詞,卻反被已有三分醉意的盧承悌問道:“唐郎君可是來自京城?”
程子芩瞬間酒意全無,她轉過頭看看周圍正在觥籌交錯的眾人,幸好此刻沒有人正在關注他倆,便警惕地問道:“平準令何出此言啊?”
“哈哈,”盧承悌大笑幾聲後,徐徐說道,“雖然我這一路東行,途中也曾遇見不少仿製京中美食良物的商肆,但能做到像揚州關東街上如此地道的,絕無僅有啊。”
“哦。”程子芩尷尬地笑了笑,不好再過分地謙虛以免反倒惹人懷疑,“平準令好眼力,不愧是為宮中采辦的皇差。唐某之前確曾在長安行商,有幸見識過京中的各種好物,時聞揚州豐饒,俗尚商賈,而京中雖然繁華,但卻也相競激烈,故而才想著順流而下來揚州闖蕩一番事業。”
“哦,原來如此。”盧承悌笑道,他眯著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遍程子芩的相貌,似是心中有話但又不便多言,便端起酒盞與程子芩的酒盞輕輕一碰後緩緩飲下。
“平準令,”程子芩放下酒盞,將話題引向正題,“唐某離京半年,對京中人情也有幾分惦念,不知近來京中可還安穩,可有何要事發生?”
盧承悌放下酒盞,眯著眼睛思索片刻後,神秘地一笑,道:“近半年,京中確實發生不少大事。”
盧承悌說完四下看了看,令程子芩附耳過來。程子芩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也顧不得男女之彆,雖然不太自在,還是順從地將耳朵附了過去。盧承悌似是無意地瞟了眼程子芩地耳垂,不自覺地嘴角一提,悄聲說道:“盧某離京前就聽說我朝西征高昌之行取得大勝,想必再過月餘西征的將士便能班師回朝了。”
“唔,甚好!”程子芩讚道,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又自然地接著問:“可還有其他?”
盧承悌臉上又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但很快就一閃而過,他神秘兮兮地又朝程子芩招了招手,令她再次把耳朵貼了過來。“還有一件大事,不止唐郎君不知,如今除了京中重臣以外,世人皆不知詳情。其實數月前,在太孫殿下即將大婚之前,皇帝陛下突發中風,隨後便癱瘓在床,無法自如行動,皇太孫大婚也因此延後,現在京中已由太孫殿下監國理政,說不定再過不久……”
盧承悌不再往下說,他看著程子芩瞪大的眼睛,轉過頭與揚州長史盧承業對視一眼,朝著盧承業微微地點了下頭,盧承業心領神會地長舒一口氣,臉上終於綻開一個輕鬆的笑,繼而便更加愉悅地舉著酒杯去和其他賓客話飲。
“怎會如此?”程子芩不敢置信地發著愣,自言自語道。一來,在原來的曆史上唐皇李淵本就沒有中風癱瘓的經曆,二來,李淵中風癱瘓的時間點也太巧了。雖然古稀老年人突發中風之症確實也不少見,但不知為何,此時程子芩的心中莫名地產生一種隱隱的不安。她正想開口繼續探問一些詳情,卻見盧承悌又端起酒盞向她敬來。
“涉及朝政之事,盧某酒醉多言,唐郎君隻當不曾聽過。”盧承悌既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趕緊轉移了話題,接著說:“來來來,這杯由盧某敬唐郎君。今日能有幸見到唐大才子本人,也是盧某的榮幸啊……”
聽著盧承悌後麵的一長串奉承,程子芩尷尬地笑起來,趕緊端起酒盞陪飲一杯。為了避免惹人懷疑,程子芩對於京中之事的打探也隻能就此停下,她順著盧承悌的話風將談話轉移到商事之上,觥籌交錯之間,不一會兒就促成了好幾份揚州與長安的“貿易交流”。難怪從古至今這貿易之事都與酒桌文化脫不了關係,隻不過令人惋惜的是現代的酒桌文化隻剩下了“酒桌”,卻遺失了“文化”。
在應付完富商鄉紳們之後,程子芩又在在場的文人墨客們的起哄下,即興賦詩一首。詩文一出,引得眾人嘖嘖稱奇,盧承悌更是當即著人拿來紙筆請程子芩親自將詩作謄錄下來贈予其保存。興致正濃的程子芩也沒作多想,提筆便寫下了詩作隨了盧承悌的願望,也算是給足了揚州長史盧承業的麵子。今晚這場接風宴令眾位賓客皆乘興而來,儘興而歸,當然最為欣喜的還要數盧承悌和盧承業這兄弟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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