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溢出一絲血跡,鐵鏽腥味在嘴裡彌散開。
溫熱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鬆開咬住下唇的牙齒。
“小竹,哭出來。”
“……”
唇破血流,她仍咬著牙不肯屈服。
仿佛身處海底,周圍都是狂熱的海浪,海水無處不在,逼得她喘不上氣,掙紮地伸出手指,想要在茫茫海域中抓住一根求生的浮木,卻隻抓到一絲搖曳的燭火。
微光儘處,魏然和孟章的臉仿佛重疊,讓她分不清身在何處,分不清發生的一切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低吟,“相公……”
魏然微微頓住,直視著她的眼睛,“小竹,看清楚,我是誰?”
“相公……”她被迫抬起眼簾,凝視眼前這張魂牽夢縈的麵孔,情不自禁的伸手想要觸碰。
“……”
他抵著她的額頭,任她撫摸,一雙眸子沉默的看著她。
那雙比夜色更黑的眼睛此刻浸潤著痛苦,眼底深處彌漫著交織成網的悲哀。
在他心裡,小竹早在屍山夢境時,就已是他的妻子,如今在他懷裡卻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儘管那個人是他的前世,可他卻感到難以忍受,仿佛那個叫孟章的男人是搶走他心愛之人的仇人。
他明白,產生這種情緒的原因,歸根結底是他認為孟章的那一世愛恨已經離他遠去。
這一世,他是魏然,用一個全新的靈魂愛著另一個全新的靈魂。
殘忍的是,他要親眼看著自己愛的人耽溺於前塵舊夢,與他反目成仇。
更殘忍的是,他要一邊承受她的恨,一邊想辦法阻止她的死亡。
因為,與恨相比,他不能承受的是她永遠的消失。
“我希望你能長久地活下去,活在溫柔的世界,聽風沐雨,愛恨自由。”
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忽覺難耐,尖利的牙齒陷入他的皮肉,血液的味道緩解了痛苦。
漸漸,疲憊不堪,隻想閉上眼,再也不睜開。
長夜漫漫,終有儘時。
雷電停息,風雨遠去,是落落天光,遍灑清暉。
這一夜沒有做夢,她睡得很踏實,迷蒙中,抱著被子翻身,剛一動,身體傳來被碾壓過的痛苦。
她徹底醒了過來,掀開被子往下看,不著寸縷的皮膚暴露在微冷的晨曦中,暗痕斑駁。
她張了張嘴,愣神時,腳步聲自走廊響起,卻停在了門外,短暫安靜後,是“吱吖”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