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鬱琉自小被雨師氏收養,與族中孩童一起長大,養得是同雨師璟一般朗潤清明持重沉穩的模樣,但自內裡也有幾分孩童的玩鬨性子。
雖不會像雨師重那般揪姑娘的小辮,藏姑娘的手絹,捉大蟲去嚇唬人,卻也同她們放鳶折花,投壺遊街,推棗磨,解連環,那時並不覺男女大防,更無傾心一說。
而待再長一些,年長的雨師璟忽然有了心怡的姑娘,自此生的三千煩惱絲,時而釀成一壺壺的燒心酒,時而成一壇壇的瓊花露,如天如雨,陰晴不定,其來勢看得三人直呼怪怪怪。
雨師璟那時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少年情長,春風得意,又見闌珊,便耿耿於懷,思之不忘。
三人也曾私下去偷瞧過,姑娘麵若桃李,妝靨可人,衣著利落,其舉止言談頗顯颯爽之姿。
雨師重方一見便覺此人麵相帶著幾分凶狠勁,直覺不適當長嫂,許是背地裡說得太大聲了,短箭飛來,穿透木板,若未及時避開定是要被射去半邊屁股。
此人打小就是不甘示弱的性子,頓時捂著屁股叫罵開來,小小的個頭氣焰卻是囂張。
那姑娘見三人年幼的模樣,不與計較,好脾氣的等他消了火氣,遞給三人一把蜜餞。
三人未接,雨師晴問她:“你為何不喜我兄長?他是世上頂好的人”
姑娘朝嘴裡扔了一顆蜜餞,反問道:“洪水猛獸喜歡我,我也得喜歡他?”
“你……”雨師重方一張嘴便被一記蜜餞兒堵住了嘴,他嚼了嚼,還挺甜。
雨師晴說得認真:“兄長不是洪水猛獸”
“於我他就是”姑娘瞅她一眼:“你長大啦想和不喜歡的人在一塊?”
雨師晴登時道:“當然不想”說罷,想起自己是為兄長出頭的,轉眼又皺了小臉。
姑娘複又將蜜餞遞給他們:“給他說,往後遇到的姑娘多得是,你三個也會有個好長嫂”
最後一句甚得雨師重心意,他接了蜜餞算作原諒那一箭之仇,至於三人鑽狗洞的仇便是後話了。
一人之心悅亦是一人之心殤,情之一字強求不得。
那時初見世間情愛,該是兩情繾綣,情投意合才是。
不過金鬱琉還未等到良人出現,便因傷病之故拜入無相門,爾後瞳色顯露,麵目有變,需常年戴麵具行事。
無相門入世不著門內裝扮,他掩了麵目,行走世間,所遇形色浮華,也曾生過幾分旖旎之思,隻異瞳與命裡的異火並未讓其落地生根,但眼前人卻是不同。
三年前的簪花大會,此人神魂如火,跟了他三日。
夢境與過往恩怨一並出現,簪花大會,各仙門妖宗齊聚,一旦身份暴露,師門將成為眾矢之的,但薑瑾琅身死,薑氏與天衍宗必會徹查到底,殃及師門之禍不可取,他隻得按兵不動。
玉茗堂鬥酒,那禁酒令不過是個幌子,此人跟蹤自己三日,必有用意,適才借此試探,不想原是有求於人,卻不知如何下手。
她以善舉及人,當世人亦是如此,所以討要秘術時頗為理所應當。
薑氏的血咒他曾聽師尊提起過,但門內無人會解,自己亦是,而當此人討要時,那解除血咒的法子憑空出現在了魂海,如此匪夷所思,似乎冥冥之中原是要給她一般。
薑氏長女雖與家族不睦,但若得了秘術,必將引起薑氏的疑心。
猶疑間,想起命盤一事,她既以善舉及人,想是知恩圖報之人,若以善意相待,命盤許是可解?
如是想,他將秘術給了她,此人心情隨之明快些許,未及真假便道了謝,至於真假與否自己也是不知,隻見她這等天真,複又問了一句。
後至煉化靈酒,他尋機探入她的魂海,見了被封印的那團火,五色琉璃火,甚是奪目,鬼使神差伸手摸去,不想被擊暈了過去。
醒來時見被埋在了沙坑裡,立時明了她的用意,隻覺前夜裡的天真該說於自己才是。
過去半日,巔峰對決已經開始,同門尋不到他與天山派的起了爭執,且問及薑瑾琅,她隻道自玉茗堂之後未再見過。
那時閒言碎語四起,他聽到一些,偏生有同門露出一副欣慰模樣,又有師尊一番語重心長的叮囑,平生少有的動了殺機。
既有命盤,何不先結果了她!
念頭一出,隻想衝上台去給她一刀斬斷孽緣,又見乾坤朗朗,不好動作,便等比試過後。
但那場比試讓人疑雲重重,此人為擺脫薑氏尋他討要秘術,卻在台上不顧生死孤注一擲奪得簪花替薑氏掙得名聲實屬異常。
他心下存疑尋人興師問罪,那人卻因功法的反噬昏死過去。
說來奇怪,薑瑾琅拔得簪花頭籌,宗下弟子臨門探訪卻被一一回絕,而屋內重傷之人生死難測,無人問津,即便她與家族不睦,身為薑氏嫡女也不該如此。
疑雲之中又生疑雲,欲在深究,他立時止了念頭。
凡事一旦多思多慮便易記於心上,兩人因命盤一事,不該如是,複又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人,收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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