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芸城不愧以蓮景聞名,不僅城中的屋舍樓榭上有蓮花的紋樣,便是腳下的石板路上也是如此,蘇清絕一路細數,林林總總數了二百三十一處,直到數至二百三十二處時,身側之人開了口。
“你既不是啞巴,為何不言?”
雨珠砸在傘麵之上,聲音如同擊鼓,讓自頭頂傳來的聲音顯得愈發清淺。
蘇清絕止了數,目視前方的長街。
“我想知道的事你不會說於我,為何要言?”
急雨如注,街上隻有寥寥幾道匆匆趕路的人影,獨獨兩人撐傘徐徐行前,猶如閒庭信步一般。
她原當魔頭有要事適才頂著大雨出門,走著走著卻發現他不見一點兒急色,問及去處時也未言明,如此,自己何必出言自找沒趣?
“你這等模樣,本君著實懷疑你方才與本君交談的用心。”
何等模樣?為何懷疑?
蘇清絕有些不明所以,這一路上自己沒怎麼出聲,也未做任何觸及逆鱗之事,且一路給他撐傘擋雨,亦步亦趨,他怎會有此質疑?這可是哪根筋又不對付了?
“這一路我並未做讓你不滿的事吧?”
未做令人不滿之事?此人既已知曉自己提出的條件,不該上趕著打聽自己的喜好?為何依舊不聞不問?莫不是她是傻子不成?
傾九淵腳下一停,正欲出言,不料雨水忽然自頭頂落了下來,他看著兀自行前的人麵上登時一黑。
一步,兩步,三步,那身影似乎反應過來,一轉身,三步並作兩步折返過來,將傘送了過來,仰麵看他,語氣平平道:“有事?”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白淨的男子麵容,聲音也是男子低沉的嗓音,隻有那一雙沉靜幽深的眼透著幾分原本的模樣。
傾九淵見到這副模樣更是不快:“你提出的交易不是緩兵之計?”
“尋人,殺人需要時間,你若說緩兵之計,確有嫌疑。”蘇清絕取出帕子遞給他。
雨下得急,不過片刻功夫,魔頭的身上就落了雨,得虧自己反應快,不若以他陰晴不定的脾氣,指不定又要指責自己一番。
傾九淵看著遞過來的手帕眯了眯眼,並未接:“在你眼裡,除了思無邪外,便再無本君在乎之物?”
世間難舍之物皆以情之一字牽纏,而相比於身外之物,人猶勝之,除了思無邪,蘇清絕其實想不出能得他掛懷之人,也知以他的脾性不會說於自己,便想自紫檀那裡打聽一二,不想眼下他主動說起,當即接話道:“是何物?”
這反應讓傾九淵消了幾分不悅,接過帕子道:“本君說於你豈不是在幫你?”
蘇清絕便道他不會如此好心,默了一默,再次問道:“可否指明一二?”
傾九淵擦拭掉雨水,將帕子扔給她,移步道:“你莫不是異想天開?”
“……”
蘇清絕皺了眉,懷疑自己有所企圖的人是他,不提點的人也是他,這抽哪門子的風?該是要大雨澆一澆他。
如是想著,收了帕子,腳下未動,便見魔頭走出兩步後猛一轉身,快步過來奪過傘,嫌惡道:“撐傘這等小事尚且不儘人意,本君留你何用?”
兩人身量不同,同撐一把本就不便,蘇清絕一開始給了他,誰叫他使喚人使喚慣了直接將傘丟了,被淋可不是活該?
當然,這話並未說出口,她道:“你留我之意自己不知?”
傾九淵一頓,垂目看她:“是本君不知還是你不知?”
兩人所為彼此都心知肚明,蘇清絕如此說不過是反唇相譏,無奈此人不鹹不淡的頂了回來,隻得道:“此意我再清楚不過。”
傾九淵意味不明得看她一眼,輕哼一聲,轉身丟下一句:“跟上”便移開了身。
蘇清絕冷不丁被雨淋了下,有些後悔沒有將丟了的傘撿回來,眼下長街之上又不好以靈氣抵禦,隻得跟上他,誠然道:“你看,風雨無情,不是我撐不好傘讓你無故淋雨。”
“怎麼,你這言外之意可是在說本君的不是?”傾九淵腳下未停,側身一掃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不悅道。
蘇清絕如實一說,不想他還計較上了,兩人雖說有互相敵視的意味,但自己著實不想在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加深他的成見,這於自己所謀不利。
“並非如此,容我避雨,有勞。”
見她示弱,傾九淵一挑眉頭,道:“本君撐傘你該感恩戴德才是。”
這怎還得寸進尺了?蘇清絕壓下冒出來的火氣,道:“不錯。”
傾九淵勾了唇,道:“那便磕頭謝恩吧。”
蘇清絕聞言,隻覺魔頭欺人太甚,方才的示弱真是不該有,她抬手握住傘骨:“若未記錯這是我的東西。”
“到了本君手裡,自然是本君所有。”傾九淵並未鬆手,施力掙脫她的五指。
如此理直氣壯,蘇清絕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再次握住傘骨,道:“你……”
話方出口,忽而一股侵入四肢百骸的疼痛席卷而來,讓她不禁攥緊傘骨,由於力道過大,傘骨應聲斷裂,傘麵霎時被冷風吹落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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