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9月1日,上海外國語大學鬆江校區。
哈雷戴維森sportster的轟鳴聲引得迎新處的學生們紛紛側目。
騎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隨手把墨鏡推到額頭上。
騎手的眼睛就像是擁有x光一樣的掃射一圈,然後便是挑中了一個長相最正的女孩。
“學姐,請問法語係報到處在哪?”
被問路的女生手一抖,新生登記表灑了一地。
眼前這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生,笑起來左頰有個若隱若現的酒窩,眼睛卻帶著幾分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帥!女孩搜腸刮肚的也就這個詞彙了。
“在、在3號帳篷。”女生耳根發紅,“我是大二西班牙語係的沈佳宜,今天負責引導新生……”
“巧了!我正好需要向導。”男生利落地停好車,從後備箱取出行李包,“我叫蘇寧!學姐願意幫我帶路嗎?”
“好啊!”
“那上車!你幫我指路。”
“好。”接著沈佳宜便是強忍羞澀的坐在了蘇寧的身後。
很快蘇寧便是帶著沈佳宜來到了三號棚,然後便是在那裡填寫表格。
沈佳宜偷偷打量著這個特殊的新生,大多數人都是父母陪著大包小包來報到,他卻獨自騎著價值不菲的摩托;明明看上去像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填表時字跡卻工整得像印刷品。
“蘇寧,你以前學過法語嗎?”沈佳宜注意到他免修申請的科目。
“自學過一點。”蘇寧謙虛地笑笑,沒提自己翻譯社就有法語事務組。
陽光透過梧桐葉斑駁地灑在校園小路上。
沈佳宜熱情介紹著圖書館、食堂的位置,卻沒注意到身旁男生更多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
蘇寧選了靠窗的床位,剛鋪好床單,另外三個室友陸續到達。
“臥槽!哈雷sportster!”一個戴耳釘的男生撲到窗邊,“樓下那輛車誰的?”
蘇寧晃了晃鑰匙:“我的。王曉峰?”
他看了眼對方行李牌。
“牛逼啊!兄弟!”激動地握手,“我爸車行都沒這型號!”
另外兩個室友分彆是文靜的廣東仔齊樹根和東北大漢沈漢。
不到半小時,四個年輕人已經熟得像多年老友。
“晚上涮火鍋怎麼樣?”沈漢從行李箱掏出電磁爐,“我從老家帶了羊肉卷!”
“這麼猛?從東北帶過來的?”
“對!我爸媽擔心我水土不服,你們說這不是開玩笑嗎?”
“確實!你們東北漢子的適應能力是最強的。”
當晚宿舍飄著牛油鍋底的香氣。
“蘇寧,聽說你免修法語?”李維涮著毛肚問,“怎麼做到的?”
蘇寧給每人倒了罐啤酒:“小時候跟個法國廚子學過。”
這謊他編了無數遍,“其實語法一塌糊塗,就是口語還行。”
“少謙虛!”齊樹根舉杯,“下午我聽見你跟那個法國外教嘮了十分鐘,跟本地人似的!”
“草!你小子監視我?”
“誰讓你太耀眼了!想不關注都難。”
“哎!都怪我這該死的容顏。”
“嘔……惡心!惡心!惡心!”齊樹根和王曉峰三人都是在那裡“狂吐不止”。
酒過三巡,話題轉向各自經曆。
蘇寧小心地編造著自己的履曆,普通高中畢業,父親開餐館,母親早逝。
這些半真半假的信息連蘇大強都核實過。
“其實我還開了一家小翻譯社,就和當年馬雲在杭州開的差不多。”蘇寧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有外語兼職需求的可以找我。”
王曉峰眼睛一亮:“能賺多少?”
“具體要看項目!簡單陪同一天兩三百,專業文件千字起……”蘇寧話沒說完,宿舍門突然被敲響。
開門站著麵色鐵青的宿管阿姨和保衛科乾事,電磁爐的電源還在滋滋作響。
“校規第12條,宿舍禁止使用大功率電器!”乾事沒收了火鍋,“明天等著通報批評吧!”
門一關,齊樹根就笑趴在床上:“開學第一天就上榜,咱們宿舍要出名了!”
蘇寧跟著大笑,心裡卻盤算著怎麼不讓蘇大強知道這事。
那個古板的養父要是聽說他被通報,非得拎著炒勺來學校不可。
深夜,等室友們熟睡後,蘇寧悄悄拿出筆記本處理翻譯社郵件。
屏幕藍光映著他微蹙的眉頭,有封英文郵件詢問他是否接德語機械圖紙,報價高得不正常,落款公司卻查不到注冊信息。
“奇怪……”蘇寧標記為可疑郵件,突然聽到上鋪陳浩夢囈了一句:“蘇寧……車借我……”
接著他笑著合上電腦。
這種普通大學生的煩惱,反而讓他感到一種陌生的安心。
……
同一輪明月下,唐山市人民醫院的走廊冷清得多。
陳紅雄把康乃馨插進床頭花瓶,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
病床上的女人瘦得脫相,各種管子連接著監測儀器,隻有均勻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
“媽,齊叔出獄了。”陳紅雄握著母親枯瘦的手,“他說當年車禍不是意外。”
監護儀上的波紋平穩如常。
十五年了,自從那場奪走父親的車禍後,母親再沒睜開過眼睛。
陳家的親戚們最初還來探望,後來連醫藥費都不肯墊付。
“趙三金上周又上電視了。”陳紅雄冷笑,“慈善企業家?呸!”
他小心地擦拭母親眼角滲出的分泌物,“您再等等,兒子一定讓他血債血償。”
走廊傳來腳步聲,護士長推著藥車進來:“小陳又來啦?你母親的醫藥費該交了。”
陳紅雄遞過厚厚一疊現金:“再加一針營養腦細胞的。”
“好。”
走出醫院,兩個黑衣男子立刻迎上來:“雄哥,齊鳳年約在鴻運茶樓。”
陳紅雄摸了摸腰間匕首,臉上傷疤在路燈下更顯猙獰:“走。”
鴻運茶樓最裡的包廂,齊鳳年正在泡功夫茶。
這個曾經叱吒北城的男人如今瘦得像個書生,隻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還透著狠勁。
“先生,您點的碧螺春。”穿服務生製服的陳紅雄低頭奉茶。
齊鳳年眼皮都沒抬:“放下吧。”
茶杯將接觸桌麵的瞬間,陳紅雄手腕突然一翻,滾燙的茶水直潑對方麵門!
齊鳳年閃電般後仰,右手成爪扣向陳紅雄咽喉。
“好一招青龍探爪!”陳紅雄旋身後撤,茶盤如飛鏢射出。
齊鳳年劈手格擋,瓷盤應聲而碎。
兩人在狹小包廂裡過了十幾招,最終陳紅雄被按在牆上,匕首尖距離眼球不到一寸。
“形意拳?”齊鳳年微微喘息,“陳大有的兒子倒有幾分真傳。”
陳紅雄不卑不亢:“齊叔的燕青拳寶刀未老。”
兩人同時收勢,相視一笑。
齊鳳年給兩人各倒了杯酒:“說吧,想要我這把老骨頭怎麼配合?”
“兩件事。”陳紅雄從內袋取出u盤,“第一,這裡麵的資料需要齊叔舊部配合;第二,當年徐振紅綁架案,需要個見證人。”
齊鳳年獨眼精光一閃:“你想九年前的舊賬?”
“趙三金最怕什麼?”陳紅雄冷笑,“不是商業打擊,是他寶貝兒子的下落曝光。”
他調出手機裡蘇寧的照片,“當年那個能徒手殺三個綁匪的怪物,現在可成年了。”
窗外驚雷炸響,雨點劈裡啪啦打在玻璃上。
齊鳳年仰頭飲儘杯中酒,突然將杯子摔得粉碎:
“乾了!下周三趙氏集團董事會上,我送他份大禮!”
……
上外的通報欄前,蘇寧和三個室友對著白榜上“4號樓308寢室違規使用電器”的字樣合影留念。
“蘇寧,係主任找你乾嘛?”回教室路上李維小聲問。
“讓我參加法語演講比賽。”蘇寧無奈聳肩,“我說考慮考慮。”
教室裡,年輕的女外教正在講解法語時態。
蘇寧看似認真記筆記,實則在本子上列著翻譯社近期項目:
德企機械手冊待校對)
日本動漫展口譯確認)
可疑德語郵件需查ip)
課間休息時,沈佳宜紅著臉過來:“蘇同學,周六有空嗎?咱們學校的法語角需要主持人……”
“抱歉,周六我要回市區看父親。”蘇寧禮貌拒絕,沒提其實是去談餐館擴張的事。
“那……那算了。”
“沈佳宜,周六不如陪我去市區?我家就住在虹口。”
“這……不太好吧?”
“怕什麼!我們現在都已經是大學生了。”
“好吧!周六上午九點學校東門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