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悲傷
這一幕倒是看得自由之子眾人一頭霧水，幾人都完全沒想到，艾文所說的提振士氣竟然是以這種方式來開場。
這樣下去的話，難道不會導致士氣更加低落嗎？
正當他們還在疑惑時，隊伍中又有一個女人淚流滿麵地舉起手來：“艾文先生......能讓我也說一下嗎？”
“當然。”艾文毫不猶豫地同意。“大家都可以說說自己的傷心事，傾訴一下總歸會好受些。能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我叫瑪麗，來自法蘭諾爾東區。”婦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十五年前，我丈夫從軍隊退役之後來到法蘭諾爾打工，我們在東區租了一間房子，他每天起早貪黑去工廠上班，我就在家裡操勞家事......”
“後來有一天，憲兵們來我們家裡說要‘搜捕邪教分子’，然後把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洗劫一空了......”
“沒辦法......我丈夫隻能乾更多活才能補貼家用，但沒過幾年，他就在工廠裡染上了肺病。”
“那些老爺們發現他乾不了太多活了之後，立馬就把他趕了出來！”瑪麗哭喊著。“我們沒有錢去看病，他很快......很快就病死了......”
說到這裡，她已經是泣不成聲。
現在隊伍裡的女人並不多，但人人也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索拉雅看著她瑪麗流淚的樣子，心裡也不禁揪了起來。她想象了一下，如果艾文也像這樣死在她眼前的話......
她搖了搖頭，趕忙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甩了出去。隻是稍微想了想她就已經感覺無法呼吸一般，這種事絕對，絕對不能發生。
等到瑪麗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之後，又有更多人舉起了手。
第三個站起來發言的人叫米爾，一位法蘭諾爾的失業工人。
“我是工人，在帝都的一家鋼鐵廠工作。我乾了整整十七年，到現在頭發都白了！”
每一天，我在高溫的爐火旁揮汗如雨，雙手被燙得傷痕累累。可去年工廠倒閉了，貴族親戚的老板跑了，但那些貴族老爺完全不在乎，他們甚至不知道我們工廠裡有多少人在工作。”
他苦笑了一聲：“我本以為帝國會管我們，可政府呢？他們說工廠倒閉是市場調整，讓我們自謀生路。可他們的市場調整，就意味著我們要餓死！”
“一個月過去，我沒找到工作，兩個孩子餓得暈倒在地上，我的妻子開始上街乞討。後來，她再也沒有回來......我去找她，發現她的屍體被扔在城牆外的垃圾堆裡，她的身上還有那些可怕的傷口......她是被人玩死的！”
艾米爾的聲音顫抖了，他狠狠地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去憲兵隊那裡告狀，他們卻告訴我回去等通知......我追問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有答複，他們甚至問我‘是不是想要讓自己也去陪她’。我跪在那裡求他們，他們卻用槍托直接把我趕了出來！”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發言，整個地道內都被一股悲愴的氛圍所充斥。
下一個站起來的是一個叫羅蘭的老兵，他的腿有些瘸，臉上還有著幾道刀疤。
我曾在東方戰線與東國作戰！我在戰場上失去了兄弟，失去了我的腿，可當戰爭結束，我得到了什麼？一張破紙——上麵寫著‘你已經不再適合服役’。然後，他們讓我滾出軍營！”
羅蘭狠狠地咳嗽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嘶啞：“我去申請補助的時候，他們卻告訴我‘國家財政緊張，軍人優待政策將重新調整’。”
“我們這種在戰場上變成殘廢的人根本沒有工廠會要！我們隻能靠著這筆補助金生活！”
“後來我們一起去紫晶宮廣場上求情，希望仁慈的陛下可以看到我們，理解我們......可我們等來的卻是憲兵的子彈和自動機！我有好幾個弟兄都被自動機活生生踩成了肉泥！”
現在已經不需要艾文的引導了，人們接二連三地站起來，向其他人傾訴著自己的遭遇。
一個叫湯姆的起義士兵站了起來，他說話帶著很濃的南方口音，但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人因此而嘲諷、羞辱他。
“我一家人都是男爵大人的奴隸......我的父親死得很早，母親帶著我和兩個弟弟艱難度日。”
“後來有一年，母親累得實在乾不動農活，再加上那年收成本來就不好，我們一家負責的地沒有完成大人的任務，欠了男爵大人幾百斤的麥子......”
“男爵大人的打手完全不聽我們的解釋，瘋狂毆打我的母親，到最後甚至還想強奸她！”
“我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貞潔，拿了一根木棍那個打手的頭皮打破了......然後她就被男爵大人以反抗貴族的罪名絞死了！”
當他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時，周圍的其他士兵們再也不叫他南方佬了。他們隻是輕輕拍著他的背，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這場聊天進行了很久很久，前前後後總共有快上百人講述了自己的悲慘經曆。
到最後結束時，幾乎所有人都哭成了淚人，哭嚎的聲音此起彼伏。
索拉雅捂著自己的胸口，直到水滴打在自己手上時，她才發現自己也早都哭得雙眼通紅了。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彆人的苦難，每每想到艾文小時候的成長經曆時，她都很心疼自己的男友。
但今天聽了那麼多人的故事之後她才發現，原來普通人光是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就已經用儘了全力。
待到人群的哭聲稍微止息了一些之後，艾文再次站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真切地看著他們：“那大家想過一個問題嗎？”
“我們和這些貴族老爺有什麼區彆呢？我們不都是一個腦袋，兩隻手兩條腿嗎？為什麼我們整日裡辛勤勞作，饑寒交迫，而他們就可以天天坐在自己的大房子裡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