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自然是要嘗的,旁邊就是涼亭。
碗很燙,陳皮端起來穩穩放在她麵前,搓了搓手指頭,腿一跨坐石凳上,單手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她。
燒火做飯的地方免不了煙熏火燎,他得坐對麵避著點風口,來之前也仔細拍打過上衣沾著的麵粉,可惜效果不儘如人意。
總不能讓麵坨了。
熱騰騰的霧氣被湖麵的風吹散,她吃的認真,品嘗的也很認真。
她一打量陳皮就知道他下廚去了,越明珠自己是不會做飯的,電飯煲她會用,但讓她生火燒柴就不行了。
逃難路上她就隻負責掏饃饃,連那個用來熬辣子湯的破鐵壺都是陳皮涮的,當時正值寒冬,山裡溪水能把人手指頭凍掉,她擦臉漱口都隻用自己喝剩的水。
好在陳皮從來沒指望過她,什麼都自己乾。
做麵給她倒是頭一次。
窮人孩子早當家不假,以陳皮的成長環境能保證不餓死就行,根本談不上廚藝,後來住進紅府生活條件變好有廚子和師娘用不著他下廚,當了四爺就更不用了。
吃著他特意學做的麵,越明珠好像回到了兩人相依為命的那段日子。
“真好吃。”她眼睛亮晶晶地說。
陳皮一臉狐疑:“你不會又想說這是你吃過最好吃的麵吧?”
今非昔比,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沒見過世麵的毛頭小子了,有錢之後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餛飩就是餛飩,龍肝鳳膽做餡料也還是餛飩。
“你不吃嗎?”
“...不餓。”陳皮麵無表情。
何止是不餓,為了做這碗麵他在家快吃到吐了,師娘隔三差五就下廚做麵,他心中納悶,師父吃了這麼多年都不膩嗎?
越明珠忍俊不禁:“你是不是在家自己做實驗,麵吃多了?”
陳皮嘴硬:“吃你的。”
看在麵的份上不跟他計較,越明珠吃的津津有味,陳皮心情複雜,“真這麼好吃?”
她挑著麵條吹了吹,眼神黠玩:“你不懂。”
陳皮沒吭聲。
要是不懂,他就不會來做麵給她吃了。
自從殺了水蝗,兩人麵對麵獨處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手下夥計多了,地盤也大了,同時花費在這上頭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每次跟明珠碰麵都匆匆來匆匆去,有多久沒像這樣安靜坐著看她吃東西了?
把捧珠支開就是不想被人打攪。
陳皮心中有些躁動。
壓下焦灼不安,他低聲:“明珠,以後你想吃我就給你做,不光是麵,你想吃什麼我都可以去學了做給你吃。”
越明珠聽迷糊了。
“你今天是怎麼了?”她把麵咽下去,看了看海碗,又看向陳皮,目光同情:“是不是被我搜刮乾淨,口袋空空了?”
糖衣炮彈使不出來,這才想起來練手藝?
陳皮表情一滯。
碼頭一大堆事扔著不管,晚上覺不睡在廚房不停揉麵,折騰小半個月就為了給她做這一碗,結果反被質疑是變窮了拿不出好東西?
他皮笑肉不笑,生硬得像從牙齒裡擠出來的聲音:“是啊,也不知道是誰說要包養我,衣服我見著了,可人見不著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