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不由打了個哆嗦。
他越是在明珠小姐麵前像個正常人,家丁越頭皮發麻,一路謹小慎微,總算無驚無險將三人帶回會場。
戲台上還在唱,是一折《醉打山門》。
越明珠盯著台上演員猶豫了三秒才在魯智深和沙和尚二者之間確認是前者扮相,現場氣氛早已被炒熱,觀眾席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叫好。
陳皮先前獨占的那張桌子還保留著,去而複返難免引人注意。
對周遭一切視而不見,他扶正中間原先自己坐著的那張椅子,旁若無人地用袖子在上麵擦了擦,“明珠,坐這兒。”
這一番動作太過行雲流水,毫無滯澀,仿佛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做過成百上千次。
快得她都來不及阻止。
以前做二爺徒弟在校門口給她擦鞋,現在做了九門四爺又在解家給她擦椅子。
在那些窺探、觀察的目光中,越明珠無奈坐下。
下人過來重新上茶和糕點,陳皮在她左手邊隨意瞥了一眼,是先前喝過的碧螺春,皺眉吩咐:“換成秋茶。”
張日山則是在另一邊挑了碟綠豆糕和蜜餞放在她手邊。
這就對了嘛。
公眾場合兩個緋聞對象一左一右把她供在中間討好就行了,何必打打殺殺惹人非議呢?
越明珠托腮看戲。
發現戲台上的人好像在哪兒見過,想了想,“這是紅先生後來收的那個弟子小荷嗎?”
“是他。”
陳皮盯著桌下一動不動,越明珠順著視線看去,原來桌子底下不知什麼時候跑來一隻黑貓。
它渾身毛發炸開,耳朵扯成飛機狀。
陳皮冷冷地看著。
從他身上感受到惡意,桌下陰影中黑貓眼冒綠光躬著背威脅低吼兩聲,轉身躥向附近桌子三兩下就消失不見。
他不受小動物歡迎越明珠早有預料。
有種說法是動物感官靈敏,能從一個人身上感知到血腥味和殺氣。
“你討厭貓?”
陳皮表情有些奇怪:“不討厭。”
小時候村裡有個八九歲的小孩讓亂墳崗的狸貓抓傷了眼睛,沒多久就高燒不退死了。
看著滿屋子痛哭流涕的人,他既不難過也不想哭,隻是有些心煩,因為死掉的孩子很會掏鳥窩,死了就沒人給他分鳥蛋吃了。
現在的陳皮雖然不是一個鳥蛋就被饞得流口水的小屁孩,但他不喜歡這種邪性的動物出現在明珠身邊。
從桌上水果盤裡挑了一個水蜜桃拿在手裡削皮,這是解家特意從陽山買來的壽桃,味道還不錯。
他開口問:“一個吃得完嗎?”
越明珠誠實搖頭:“三分之一就夠了。”
於是他切下三分之一的水蜜桃,又把它分成三小塊,堆在碟子裡推到她麵前,說:“你嘗嘗,很甜。”
剩下三分之二自己吃。
賓客們不是沒聽說過陳皮阿四和越明珠的傳聞,隻是——
沒有什麼比親眼所見更震撼。
難怪惡名在外九門仍有不少人願意與他來往,道理看來跟如何看待上三門半截李是一樣的。
他們同樣是看起來沒底線,再慘無人道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但是他們同樣有弱點,有弱點就有偏好。
人一旦有了偏好,就可以試著講講道理。
聽了兩折好戲,內院那邊管家來請。
一桌三個人,他先是看了眼越明珠,端端正正請示得到應允才問張日山:“太太們剛剛還跟我提起張副官,您看要不要過去打會兒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