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須彌山腳,有一座曆史悠久的千年古刹,寺旁屹立著執念成光一棵古老的菩提樹。
菩提樹的樹洞深處,住著一隻修行中的螢火蟲,名叫阿螢。阿螢在時光的長河中穿梭,早已記不清自己在這世間度過了多少歲月。
阿螢仍清晰地記得,自己初次化形時,遇到了一位身著青衫的書生——景行。景行每日黃昏時分,都會借著寺院的燈火,在菩提樹下抄寫經文。阿螢見景行辛苦,心生憐憫,便悄悄展開微光,照亮了樹洞。
一日,景行抄到“愛彆離”三字時,筆尖停頓,輕聲歎息:“若世間真有輪回,等待一人,需幾時?”阿螢聽著,不敢出聲,隻是將光芒又調亮了幾分,照亮了景行袖口磨出的破洞。
那夜,阿螢為了給景行尋些補衣之物,飛越了半座山。途中,它的翅膀被露水打濕,跌落在景行的經卷上。景行輕輕拾起它,笑道:“你這小蟲,也懂得心疼人。”阿螢心中泛起陣陣暖意。
時光匆匆,景行要進京趕考。臨行前,他將抄好的《金剛經》壓在樹下,對著樹洞說道:“若我未能歸來,便勞您守護此經。”阿螢趴在經卷上,看著景行的背影漸漸遠去,淚水悄然滑落。
景行離開的第二年,山中突發大火,古刹化為灰燼,經卷也隻剩半頁殘卷。阿螢不顧危險,拚著燒毀半片翅膀的代價,將那半頁經書救回樹洞。從那以後,阿螢便開始了漫長的等待,每晚都將光芒展到極致,讓樹洞如同一盞明燈。
歲月流轉,菩提樹的樹皮換了一層又一層。阿螢看著古刹重建,僧人換了一代又一代,山下的村落也變成了城鎮。
有一天,一位身著西裝的年輕人前來拜佛。他站在樹下,疑惑地說道:“這樹洞怎會如此明亮?”阿螢急忙收起光芒,卻又忍不住再次亮起,因為那年輕人的眉眼,與當年的景行如此相似。然而,年輕人手中握著的是手機,看了兩眼便匆匆離去。
就這樣,阿螢等了九百年。它的修行即將圓滿,再等一世便能化為人形。可是,它的光芒卻日漸微弱,翅膀上的紋路也幾乎消失不見。
一日,老方丈路過樹洞,歎息道:“小蟲,你等的人早已輪回十世。他或許是農夫,或許是商販,早已不記得當年抄經之事。”阿螢沒有回應,那夜,它的光芒比往常更加明亮。
次年開春,樹洞旁來了一位老畫家。他拄著拐杖,頭發全白,蹲在樹下畫素描。畫著畫著,老畫家忽然哭了,伸手摸了摸樹洞,喃喃道:“奇怪,總覺得這地方該有光。”阿螢在洞中顫抖著,拚儘最後一點力氣,將全部光芒釋放出來。淡綠色的光芒從樹縫中漏出,照在老畫家的畫紙上。紙上是一棵菩提樹,樹下蹲著一位書生,袖口磨出了破洞,旁邊有一隻小小的螢火蟲。
老畫家似乎認出了什麼,從口袋中摸出一隻舊香囊,裡麵裝著半頁燒焦的經卷。“我總做同一個夢,”他喃喃道,“夢裡有一隻螢火蟲,將樹洞照得發亮。”
阿螢的光芒漸漸暗了下去,它知道自己即將離去,卻並不感到難過。它看見老畫家將畫貼在樹上,用手指輕輕撫摸著畫中的螢火蟲,就如同當年景行撫摸它時那般溫柔。
後來,菩提樹洞中再未亮起過光芒。然而,每到夏日,總有螢火蟲繞著樹飛舞。老方丈說,那是阿螢未散儘的光芒。
阿螢早已明白,千年的等待,並非為了讓景行記起過去,而是為了讓他在每一世的某個瞬間,覺得這地方如此熟悉,心中湧起暖意。真正的牽掛,從來不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真正的愛,無需逼迫對方銘記,無需困在等待的執念中。它能在某一段時光裡,為一個人點亮溫暖,哪怕隻是那一瞬間,這份牽掛便已有了意義。
阿螢最後未能化為人形,卻讓千年的等待化作了照亮景行前路的光芒。這或許,就是放下執念的另一種模樣——不是遺忘,而是將擁有轉化為“我曾好好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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