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鬆本太郎過來驗貨。”北野憲造碾滅雪茄，軍靴踩過滿地的稻殼。遠處，一大群塗著“陸軍運輸”標識的卡車緩緩駛來，這些車輛是林毅從國內很多汽車拆解廠買下來翻新的各種車輛——這些本該報廢的舊貨，經過簡單翻新後，正以“新型運輸車輛”的名義被軍部配發給南方軍。司機掀開帆布，露出車門上還沒撕乾淨的噴漆貼紙，惹得一旁的軍需官眼皮直跳。
鬆本太郎捏著枚乾鮑魚在指間轉了兩圈，突然“啪”地丟回木箱：“北野師團長，你這乾鮑是按特級品報的價，可你看這尺寸——”他抓起把直尺往鮑肉上一量，“軍部標準是每隻不少於十公分，你這箱裡過半隻有八公分，頂多算三級品。”
北野憲造的軍靴狠狠碾過地上的稻殼，碎屑濺得滿地都是：“鬆本你少裝模作樣！這是青森縣的網魚！小怎麼了？濃縮的都是精華！三級品？你去神戶的乾貨行問問，這種鮑論兩賣，一兩就能換你半匹軍布！”
他猛地扯開另一箱淡乾海參，參體在陽光下泛著深褐色的光澤，“還有這些海參，你非說參體彎曲就是品級差——我們從漁民手裡收的時候，他們說這種海參才是野生的！”
鬆本太郎慢條斯理地說道：“師團長，特級淡乾參要求體長十五公分以上、參體挺直無褶皺，你這參最長的才十二公分，還個個蜷得像蝦米，頂多算四級品。”他用指尖戳著參體上的小坑，“你看這殘破的地方，明顯是加工時沒處理好，按規矩得再降一級。”
“八嘎！”北野憲造抓起那隻海參狠狠砸在地上，參體撞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些小坑是捕撈時被礁石刮的！野生參哪有個個完美的？四級品？我們日本的漁民光晾曬就耗了三個月！”他唾沫星子都快噴在鬆本太郎的臉上了。
但是鬆本太郎激動的說到：“這些貨根本不是北海道‘鬆浦屋’、九州‘水產組’這些老字號經手的，全是些無名小戶弄的！”
鬆本太郎接著踢了踢腳下的木箱，“既不是‘鬆浦屋’的貨，也不是‘水產組’的品，連最基本的產地認證都沒有，誰知道是不是用養殖貨冒充的？三級乾鮑，二百日元一斤；等外淡乾參，八十日元一斤，多一分都彆想。”
北野憲造突然拔出指揮刀，刀鞘“哐當”撞在木箱上，嚇得旁邊的軍需官臉色慘白：“鬆本太郎！你真當第四師團是好欺負的？”他刀尖指著那些乾鮑，“這些貨要是按三級品算，老子這趟就得賠進去一個聯隊的軍費！你信不信我讓人把你說的這些‘等外品’全燒了！”
鬆本太郎卻仿佛沒看見架在脖子上的刀，慢悠悠地數著箱子：“第一箱乾鮑，三級品；第二箱淡乾參，等外品……”
北野憲造的刀刃顫了顫，突然狠狠插在旁邊的空木箱上，木屑飛濺中他咬著牙低吼：“二百就二百！但海參必須按一百二十日元算！”
鬆本太郎朝隨從打了個響指，跟隨一起來的八路軍戰士們立刻上前搬貨。他看著那些被貼上“三級品”“等外品”標簽的箱子，突然又補了句：“師團長還是下次找個正經貨商吧——這些小戶弄的乾貨，連關東的魚販都看不上。”
“師團長，這批罐頭的質檢報告...”伊藤浩二捧著文件夾湊上來，雙下巴上的肥肉隨著呼吸直顫。北野憲造掃了眼文件上“符合帝國陸軍食品標準”的印章，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所謂的質檢，不過是給負責驗收的少佐塞了兩張百元日元鈔票而已。
現在整個利益鏈上的人都心知肚明：從運往本土和南洋陳化糧到二手車輛，從東京的皇室貴族到前線的底層士兵，每個人都在這場肮臟的交易中分一杯羹，哪怕底層軍民正在餓死凍死，隻要黃金和鴉片源源不斷流入高層口袋，帝國的“聖戰”就能繼續粉飾太平。
這是能看到的物資交換，至於日本人給八路軍提供的那批包括10萬支九九式步槍在內的軍火和八路軍提供的28萬支盤尼西林，其實早就通過秘密渠道完成了交接。
隻不過這批數量龐大的盤尼西林，剛一交接完畢就被東久邇宮親王專門派來的人直接運走了。
要知道，這可是東久邇宮親王和他的兩個哥哥——朝香宮鳩彥王與梨本宮守正王早就盤算好的，他們打算把這些稀缺的盤尼西林運回日本，借著當時藥品緊缺的局勢高價售賣，從中牟取巨額利潤，這筆交易從頭到尾都透著不可告人的算計。
此時轟炸完東京後的杜立特大隊穿過本州島後就下降高度，幾乎是貼著海麵飛行，此時的他緊緊盯著儀表盤上跳動的燃油指針，那根紅色的細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滑向“危險”刻度——從東京灣脫離時還剩55的燃油，此刻已跌破25。
“保持航向330，高度下降到300米。”他對著電台裡麵喊道，聲音因持續緊繃而有些沙啞。機翼下的太平洋泛著鉛灰色，連浪花都仿佛凝固了，隻有遠處偶爾閃過的日軍巡邏艇航跡，像在海麵上劃開的白色傷口。
瓊斯的“幸運女神”號緊跟在編隊右側，副駕駛正用鉛筆在海圖上計算航程。從東京到雙城子的直線距離是1100公裡，他們已經飛了900公裡，可油量表上的數字卻像斷了線的風箏——按目前的油耗，到岸時油箱恐怕連10都剩不下。
“中校，左引擎油壓在下降。”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三號機機長威爾遜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我們被高射炮碎片擦傷油管，現在每小時多耗20加侖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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