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張紙幣的細節都經得起細看：洪澤湖的蘆葦莖稈直立，根根分明；黃河的浪花邊緣呈鋸齒狀，層次不亂；長江的江麵有細密的波紋，像真的有水在動；喜馬拉雅山的雪線清晰，山頂的白色在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不刺眼。
會議室裡安靜了好一陣，隻有窗外的風偶爾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行長們的目光在幾張紙幣上轉來轉去，沒人說話，隻有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滑動，或是身體微微調整姿勢，想看得更清楚些。
林毅等了片刻，轉身從牆角拿來一個鐵盒子似的東西，插上電源，指示燈亮了。“現在說防偽。”他拿起100元券，“接下來我給大家講這套貨幣的防偽，我們先看專用水印紙。”
他將紙幣對著光舉起，票麵中央顯出一個清晰的山水圖案，和正麵的長江圖案呼應，但更簡潔。“這水印是在紙裡的，不是印上去的。”他把紙幣遞給張行長，“對著光看，層次清楚，從淺到深過渡自然。”
張行長接過紙幣，學著林毅的樣子舉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裡麵的山和外麵的能對上，一絲不差。”他把紙幣傳給李行長，“而且這水印看著薄，但清楚得很，一點不模糊。”
李行長看完，遞給王行長。王行長對著光看了半天，說：“這紙怕是特製的，一般的紙做不出這樣的水印。”
林毅拿起100元券，指著左側一條嵌在紙裡的線。“安全線，裡麵有縮微文字。”他拿出一個金屬放大鏡，遞給王行長，“放大了看。”
王行長把放大鏡對準安全線，忽然“嗯”了一聲，眉頭皺起來，又湊近了些。“有線……不，是字！很小的字，排得很密。”他把放大鏡遞給李行長，“你看，是‘華夏’兩個字，反複出現。”
李行長看完，又傳給張行長。張行長看完，把放大鏡放在桌上，手指在安全線上輕輕劃了一下。“這線是嵌在紙裡的，和紙融在一起，不是後來粘上去的。”
“光變油墨。”林毅拿起100元券，傾斜45度，讓光線從側麵照在“100”的字樣上，“注意這個數字。”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數字上，看著它從綠色慢慢變成藍色，角度變了，顏色變化的範圍也跟著變。“顏色會變。”張行長低聲說，語氣裡有點不敢相信，他自己拿起紙幣，來回傾斜著看，眼睛一眨不眨。
林毅從櫃子裡拿出一支驗鈔筆，按下開關，筆尖發出紫色的光。“有色熒光油墨。”他用驗鈔筆在20元券的洪澤湖圖案上掃過，湖麵立刻顯出亮綠色的波紋，和票麵本身的顏色不同，“普通光下看不見，隻有用這個照才會亮。”
他又在5元券的黃山圖案上試了試，岩石縫裡透出紅色的光。“這是有色的，還有無色的。”他換了張1元券，用驗鈔筆照射，紙幣邊緣顯出一圈淡藍色的光，“平時完全看不出來，必須用紫外光才能顯形。”
李行長接過驗鈔筆，在幾張紙幣上挨個試，每照出一種顏色，就抬頭和其他人對視一眼，眼神裡的驚訝藏不住。驗鈔筆在他手裡傳遞，每個人都親自試了試，會議室裡隻有驗鈔筆的嗡鳴聲和偶爾的吸氣聲。
“雕刻凹版印刷。”林毅拿起10元券，指著“太湖”兩個字，“摸一摸。”
張行長伸手摸了摸，指尖能感覺到字的邊緣是凸起的，筆畫的棱角分明，和紙的平麵有明顯的高低差。“字是鼓起來的，能摸到。”他又摸了摸旁邊的圖案，“圖案也是鼓的，和字的手感一樣。”
“膠印對印圖案。”林毅把5角券的正反麵對齊，對著光看，“正麵石塔的一角，和背麵華山的一角，合起來是個完整的圓。”
眾人輪流查看，確認兩個角嚴絲合縫，沒有一點偏差。王行長把紙幣翻過來掉過去地看，說：“這得兩邊印得一樣準才行，差一點就對不上了。”
“縮微文字。”林毅用放大鏡指著1角券的浪花邊緣，“這裡有‘壹角’兩個字，很小，肉眼幾乎看不見。”
放大鏡下，兩個字的筆畫清楚，排列整齊，沒有連筆。李行長看完，把放大鏡放在桌上，說：“這字比頭發絲還細，怎麼印上去的？”
“橫豎雙號碼。”林毅拿起50元券，指著正麵左側一串數字，“這是橫號碼，背麵右側還有一串豎號碼，兩個號碼一樣。”
張行長把紙幣翻過來，對著號碼看了半天，確認兩個號碼完全一致。“每張錢都有自己的號碼，不容易弄混。”
最後，林毅拿起一張1元券，對著光看水印。“水印的清晰度和層次也很重要。”他指著水印裡的山，“近處的山顏色深，遠處的淺，和真的山水一樣有層次，不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所有演示做完，林毅關掉驗鈔機，會議室裡突然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聽得見。張行長的手還停留在100元券上，保持著傾斜的姿勢；李行長握著驗鈔筆，筆尖懸在半空，忘了放下；王行長盯著桌上的紙幣，嘴唇緊閉，一動不動。
他們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裡的震撼藏不住。過了好一會兒，張行長才緩緩眨了下眼，把手裡的紙幣輕輕放在桌上，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卻沒說出話。李行長放下驗鈔筆，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王行長長長地呼了口氣，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目光在幾張紙幣上轉來轉去，最終落在林毅身上，眼神複雜。
會議室裡的空氣像凝固了一樣，沒人說話，但每個人心裡都清楚，這樣的貨幣，和他們過去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同，是另一個層麵上的東西。
林毅將最後一張樣幣歸位，手指在鋁合金盒蓋上輕輕敲了敲，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這些防偽措施，不是孤立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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