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閣下，前麵就是預定接應點！”一名警衛兵指著前方的水灣喊道。古賀峰一抬頭望去，隻見三艘日軍小艇正泊在岸邊，艇上的水兵揮著太陽旗示意。
他咬緊牙關加快腳步，踏上小艇時幾乎虛脫，癱坐在船板上大口喘氣，軍帽上的泥水順著帽簷滴落在胸前的軍裝上。
小艇劈開渾濁的江麵，朝著遠處那艘最大的運輸艦駛去。古賀峰一眯起眼睛，認出那是“赤阪丸21”號——黑澤太一竟然把指揮部設在了運輸艦上，這讓他心頭的怒火又躥高了幾分。
當懸梯搭在“赤阪丸21”號的甲板上時，黑澤太一早已帶著副官等候在那裡。他看著古賀峰一滿身泥水的模樣，剛要鞠躬行禮，就被對方狠狠一腳踹在膝蓋窩。“廢物！”古賀峰一的軍靴踩在黑澤太一的手背上，“讓你掃雷，你把自己掃成了縮頭烏龜！”
黑澤太一疼得額頭冒汗，卻不敢掙紮，隻能弓著身子喊：“哈伊！屬下無能！”
“無能？”古賀峰一猛地抬腳，唾沫星子噴在黑澤太一臉上，“燕號和13號的殘骸還在江裡漂著，你讓我怎麼向司令部交代？！”他一把推開黑澤太一，徑直走向艦橋，沿途的水兵嚇得紛紛立正，沒人敢抬頭看他猙獰的臉色。
艙室裡彌漫著濃重的柴油味，古賀峰一抓起桌上的水壺灌了兩口，目光落在攤開的海圖上。黑澤太一小心翼翼地跟進來，遞上一杯熱茶：“司令官，屬下已經讓‘鷗’號和11號封鎖了兩側水道，隻是……”
“隻是什麼？”古賀峰一瞪著他。
“隻是那些新式水雷……”黑澤太一的聲音低了下去，“西尾隊長說，爆炸前沒有任何征兆，像是從江底直接炸開的。”
古賀峰一的手指重重戳在渡口的位置，那裡離“燕”號沉沒點不到三公裡。“內山那邊怎麼樣了？”他突然問。
“還在原地待命，”黑澤太一趕緊回答，“剛才發報說運輸艦上的士兵有些躁動，內山師團長已經下令鎮壓了。”
古賀峰一冷笑一聲，將茶杯重重墩在桌上：“讓他看好那些陸軍馬鹿，等我們排雷，他們先自己炸了營！”他走到舷窗邊，望著江麵上漂浮的油汙，突然轉身盯著黑澤太一，“你確定沒有任何辦法掃除這種水雷？”
黑澤太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地搖頭：“除非知道引信原理，否則……”
“那就去找！”古賀峰一的怒吼再次響起，“讓所有技術兵都去研究西尾帶回的碎片，就算拆了‘新丸1’號的雷達，也要給我找出線索！”
江麵上的風又起了，吹得“赤阪丸21”號的煙囪發出嗚嗚的聲響。黑澤太一望著古賀峰一緊繃的側臉，突然覺得這艘運輸艦像一口浮動的棺材，他們所有人都困在裡麵，不知道下一顆水雷會在何時炸響。
古賀峰一望著江麵上那道尚未散儘的煙柱，眉頭擰成個疙瘩，不過態度還是好了很多，他轉身問身旁的黑澤太一：“黑澤君，眼下你還有什麼辦法能突破這雷區？”黑澤太一低頭沉思片刻，抬手扶了扶軍帽，躬身道：“司令官閣下，屬下有上中下三策可供斟酌。”
古賀峰一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指節在扶手上磕出輕響：“黑澤君，有話不妨直說，你這毛病總改不了，非要學那些繁文縟節，弄什麼上中下三策。”
黑澤太一臉上泛起尷尬的紅潮，連忙欠身解釋：“司令官閣下恕罪，上策是派遣精通水性的人潛入江底搜尋水雷，找到後用鋼纜捆牢打撈。屬下判斷這定是種新式水雷，如果可以打撈出來研究，必能為帝國海軍增加一個戰爭利器。”
古賀峰一眯起眼睛望向渾濁的江麵：“你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可這長江水流湍急，水下能見度怕是不足半米，如何搜尋？”
黑澤太一往前湊了半步：“我們可以征集兩岸熟悉水性的百姓，聽聞有種被稱作水鬼的漢子，專在江河中打撈沉物屍體，對水下環境極熟。
我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再搭配我海軍裡的潛水好手，腰間係上安全繩確保退路。找到水雷後用特製鋼纜捆緊，要麼用驅逐艦拖拽，要麼調起重船在遠處吊離水麵。”
古賀峰一撚著下巴的短須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吆西，這個方法可行，黑澤君，你的中策呢？”黑澤太一直起身道：“司令官閣下，我的中策是調用我們的航空兵，掛載五百公斤重磅炸彈或是九三式深水炸彈，在可疑水域密集投擲，利用爆炸衝擊波誘爆水雷，屬下推測兩種炸藥的震蕩波能引發連鎖反應。”
“那下策？”古賀峰一追問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警惕。黑澤太一嘴角猛地繃緊，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下策便是征集那些支那商船，讓他們組成船隊在前頭開路趟雷。隻要船底壓過雷區，水雷自會被引爆。”
“納尼？”古賀峰一猛地睜大眼，往後撤了半步，“我隻聽說過步兵趟地雷，哪有讓商船趟水雷的道理？要是船沉了那豈不是把航道也堵上了麼？”
他盯著江麵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還是先試上策吧。黑澤君，你即刻去召集我們海軍裡的潛水骨乾待命，我知道我們海軍裡麵有一些從漁民裡麵召集的水兵，他們可是能在海底采集珍珠、鮑魚、海參的。相信他們能完成這個任務。
我再給派遣軍司令部發電，讓他們加派熟悉水性的民夫，再征集一些船隻過來準備。”黑澤太一啪地立正敬禮：“哈伊！屬下這就去辦！”
“趕緊去辦！”他盯著黑澤太一，眼神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給你找的人都換上最好的潛水裝備，要是連顆水雷都摸不上來，你這個少將也彆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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