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慶油田呢？林毅剛想到這，便忍不住搖了搖頭。後世長慶油田能成為國內第一大油田，靠的是幾十年技術積累下的“超低滲透油藏開發技術”，可在當下，這片位於陝甘寧地區的油田，簡直是“開采難度天花板”的代名詞。
它的油層滲透率極低，比延長油田還要低一個數量級，原油像被鎖在致密的岩石縫裡，就算打井鑽到油層，也很難讓原油自然流出，必須靠高壓注水、壓裂等技術才能開采，這些技術在當時完全是天方夜譚。
而且長慶油田的油區大多位於黃土高原，地形崎嶇，交通不便，就算勉強采出原油，也沒法及時運送到根據地的各個角落，運輸成本比原油本身還要高。
至於塔裡木油田，林毅更是連想都覺得不現實。那片位於新疆的油田，距離根據地何止千裡之遙，中間不僅隔著茫茫戈壁沙漠，還穿插著各路軍閥、國民黨中央軍的多重封鎖線，就算知道那裡有海量石油，也根本沒有能力去觸碰。
更何況塔裡木油田的開發同樣依賴超深井鑽井技術和沙漠油田作業經驗，這些在當時都是無法逾越的技術鴻溝。
林毅長長地舒了口氣，隻覺得腦子裡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後世那些支撐起中國工業的大油田，此刻要麼在敵人控製區，要麼受限於技術和地理條件，根本無法染指。
眼下想要解決根據地的油料短缺，靠現有的油田不行，靠後世的大油田也不現實，難道真的隻能暫時依賴自己的渠道供應？
可長期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自主石油工業的路，到底該從哪裡起步？他越想越覺得頭疼，指尖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在桌沿留下幾道淺淺的印痕。
林毅的思緒從那些遙不可及的大油田收了回來，轉而落在了八路軍控製區周邊零星分布的小油田上，其實八路軍控製區也不是沒有油田。
二連油田藏在草原邊緣，儲量不過幾十萬噸，單井日產原油最多隻有兩三噸，而且開采難度還很大。
阿拉善油田就更更偏了，埋在沙漠戈壁裡，開采需要先修通公路、架設輸油管道，投入的成本比產出的原油還貴。
外蒙古境內的幾處油田更是零散，且大多是頁岩油——這種油需要先將頁岩加熱到幾百攝氏度才能提取，以根據地目前的煤炭供應情況，根本支撐不起這樣的開采規模。
這些小油田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林毅輕輕搖了搖頭，索性不再糾結，轉而看向二爺，語氣重新變得篤定：“二爺，油田的事急不來，咱們不如先退一步——先建煉油廠。”
二爺愣了愣，剛要開口，林毅又接著說：“原油您不用愁，我這邊能穩定供應，不管是煉汽油、柴油用的輕質原油，還是船舶用的重質原油，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我能給咱們買來最先進的煉油設備，從常減壓蒸餾塔到催化裂化裝置，都是最先進的，包括安裝圖紙和操作手冊都能弄來。咱們先把煉油廠建起來，先解決了有無問題再說。”
他頓了頓，掰著手指算給二爺聽：“您想啊，現在咱們自己有了煉油廠，不僅能自己把控油料質量，還能培養一批技術工人——這些人學會了煉化技術，將來不管咱們拿到哪個油田的原油，都能立刻上手，這才是長遠的根基。”
二爺的眉頭漸漸舒展，卻又很快皺起：“可要是一直靠你供應原油，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啊。”
“您彆急啊。”林毅笑著打斷他，語氣裡帶著幾分神秘，“除了靠油田采油，咱們還有彆的路子，那就是煤製油。”
“煤製油？”二爺猛地抬起頭，眼神裡滿是驚訝，“這個我倒是知道，日本人和德國人因為缺石油，也在搞這個煤製油，可聽說都沒搞成啊，要麼耗煤太多，要麼煉出來的油質量差，根本沒法給汽車、飛機使用。”
“他們搞不成，不代表咱們搞不成。”林毅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裡滿是自信，“我能搞到的煤製油技術，是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跟德國人和日本人的技術根本不是一個級彆。”
他見二爺還是一臉難以置信，又補充道：“這套技術不僅出油率高，還省煤、省水。設備我也能一並調來，從煤粉碎到加氫反應，全是自動化流水線。”
二爺手裡的鋼筆“當啷”一聲掉在桌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怔怔地看著林毅，好半天才找回聲音：“這麼先進的技術……你真能搞到？日本人跟德國人花了那麼多錢、那麼多年都沒搞成的東西，你這邊說有就有？”
“您放心，我既然敢說，就肯定能做到。”林毅撿起鋼筆遞還給二爺，語氣依舊沉穩，“煤是咱們根據地的優勢，山西、綏遠的煤礦有的是，隻要咱們有煤，就能煉出足夠的油。隻不過成本上要比石油高出一倍以上。
不過這套技術咱們學會了，將來就算外麵斷了原油供應，咱們靠自己的煤，也能保證部隊的車輛、工廠的機器轉起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至於那些在國統區、日戰區的油田，咱們現在拿不到，不代表將來拿不到。
等咱們的隊伍再壯大些，占領的地盤更大一些，到時候咱們有了自己的煉油技術，有了自己的技術工人，再去開發那些油田，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自己能產油’的底子打起來，手裡有技術、有設備、有人才，將來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能有底氣。”
二爺握著鋼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眼神裡的驚訝漸漸變成了激動。他盯著林毅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好！就按你說的來！煉油廠咱們建，至於煤製油我向上級彙報。”
在二戰期間，德國與日本就因為石油短缺而踏上煤製油探索之路，但是走出了截然不同的發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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