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軍和工友卸完最後一車貨後就下班了,披上雨衣騎著車子就往家裡飛奔。涼嗖嗖的深秋的風裹挾的雨絲撲麵而來,誌軍仰起頭,讓涼沁沁的雨絲熱切地吻上他的臉,乾渴的皮膚像敷了一層保濕麵膜。
誌軍喜歡這場雨,秋天的乾燥讓地裡的土坷垃都硬邦邦的,這場雨是及時雨,雨水浸透板結的土壤鋤地的時候才不那麼費力。雨過天晴就要播油菜籽了。誌軍眼前恍惚出現一片綠油油的油菜田,煞是喜人。油菜長出半根筷子長的時候間苗,一間一大筐,拎回家掐掉根洗淨焯水後擠乾水分,撒上鹽巴辣椒粉花椒粉味精,倒點醬油和香油,再拍幾粒大蒜切點蔥花,最後淋上燒開的菜籽油是靈魂!如果想醃多點就不澆油,裝在醃菜壇子裡能保存一周不壞。喜歡吃清淡點也可以不澆油。看著青翠的顏色裹上紅紅的辣椒麵就令人饞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攪拌幾筷子,忍不住用手抓幾根放嘴裡,清脆爽口麻辣鮮香,下飯得很!配米飯誌軍可以吃三碗,配大饅頭一口涼菜一口饅頭,再呼一碗紅薯粉勾芡的蝦羹湯。“人間有味是清歡”,比吃大肉都過癮。
油菜秧做的涼菜俗稱“辣菜”,這個“辣”字倒不知道是辣椒的“辣”呢還是臘月的“臘”。這個沒人考究也沒人在意,反正隻要是那個音就對了,一代一代傳下來就叫“辣菜”。不過因為不吃辣的可以不放辣椒麵,所以也很有可能是臘月的“臘”。因為油菜秧是臘月才堪堪長到能吃的小苗,不過能從臘月吃到來年的正二月。過年的時候肉吃膩了或者油膩悶了頭,吃幾口辣菜那可是瞬間神清氣爽,身心舒坦。
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春雨滋潤,油菜秧躥得飛快,很快就長高長老抽條了,也就不能吃了,那就等著看花開吧。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像金燦燦的地毯,空氣中混合著醉人的花香,蜜蜂嗡嗡忙著采蜜。懷春的少男少女們的心事也在花香馥鬱中纏纏綿綿。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愁聚眉峰儘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誌軍想著油菜想著辣菜,想著那個觸之極痛的名字。。。他已經儘量不去想了,她是隻遠飛的大雁,她的天空遼闊高遠。誌軍覺得自己就像院裡那棵枇杷樹,隻有家裡家外這一方天地,他目前是無法走出去了。他又似一汪秋水,雁翅掠過,隻在波心留下一剪倒影。子君,注定隻能是他生命的過客。
不知不覺到鎮上了,想著這綿綿秋雨肯定是一下又是幾天,奶奶的老寒腿又要疼了。他和後麵的工友道了彆就把摩托車停在藥店門口。誌軍聽工友說藥店來了一種風濕貼很好,艾灸後再貼效果不錯。買了膏藥出來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大軍大軍,過來聊會再走呐!”
誌軍定睛一看原來是以前一起跑摩的結識的大叔,他正在一個店子的雨棚下躲雨等客。誌軍把車子開到雨棚裡停好車,好整以暇的靠在車身上,環抱著胳膊,笑嘻嘻地問他今天生意如何。
大叔卻衝他意味深長的笑,“好小子,老實交代說媳婦沒有?”誌軍一頭霧水,“啥媳婦不媳婦?”
大叔見誌軍不承認,開門見山的說,“今天午後拉了一個小姑娘去王莊,看樣子是從外麵回來的。我說我有朋友是王莊的也跑過摩的,結果你猜怎麼著,她竟然知道你的名字問我是不是叫王誌軍!”
誌軍聽了心裡一驚,心裡想“外麵回來的,不會是月季回來了吧?不可能啊,她回來會提前告訴我去接她,她有呼機號。”想一想不可能是子君吧?不可能啊!急忙問“你就彆賣關子了。她到底去我們村哪裡?”
大叔巴掌一拍,“怪就怪在這裡,本來聊天聊得好好的,她一聽說你的名字就問你現在在做什麼,又說你不是去廣東了嗎,我說沒有一直在家現在給廠子送貨呢。你猜怎麼著,人家直接喊停下車了,半道上非要自己走。所以我不知道她去哪裡,”
誌軍聽得心裡咯噔一下,他已經知道是誰了,但還想確認一下,“長啥樣?多高?”
“不高,到你胸口差不多,圓臉微胖。對了,還背個包在街上那個店買了一大袋禮品。”大叔指著不遠處那個商店,“喏,就那個店門口坐我的車的。”
誌軍的心激動得要蹦出來,“她是子君!”他丟下一句“有空再聚”,迅速騎上車子跑了。隻留下身後大叔在風中淩亂,“這家夥,這是去見心上人嗎火急火燎的!”
誌軍風馳電掣的往家裡飛奔,心裡耳邊都隻有一個聲音,“我的子君回來了!”他想見她!
跑著跑著,誌軍把車速慢了下來,神情也從滿臉滿眼熱切的期望變得凝重起來。
誌軍想到了子君父母,想到春節期間子君偷偷跑來家裡而她父母馬上就隨後追來,想到子君父母說的話,想到自己的承諾。。。最終誌軍靠路邊熄了火停下來,坐在車上坐在雨中,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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