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不再死死盯著李從嘉,反而更多地掃視著周圍混亂的戰場,尋找著可供遮蔽的旗幟、可供依托的方陣,甚至帥台本身的陰影。
“李弘冀!哪裡走!”
李從嘉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
他早已洞悉了李弘冀那看似鎮定、實則倉皇避戰的意圖!
龍吟槊左右翻飛,將兩名撲上來的禦前金剛武士連人帶錘掃飛數丈!
踏雲馬四蹄如風,硬生生在重重攔截中再次殺出一條血路,目標死死鎖定那抹在混亂軍陣中不斷側移的明黃身影!
衝鋒的勢頭,竟比方才更加暴烈決絕!
帥台周圍,目睹柴克毅慘死、又見帝王“移駕”,江寧軍心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麵,出現破碎。
絕望與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
“李弘冀!哪裡走!”
李從嘉的怒吼如同追魂索命的雷霆,死死咬住那抹在混亂軍陣中倉皇側移的明黃!
龍吟槊化作索命的烏光,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將悍不畏死撲上來的禦前死士如同草芥般掃飛、洞穿!
踏雲馬嘶鳴如龍,四蹄踏碎血泥殘肢,在皇甫繼勳拚死組織的攔截線上硬生生犁開一道血肉通道!
那杆滴血的槊尖,距離李弘冀的背影,已不足百步!
李弘冀大纛之下,江寧軍的抵抗意誌如同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
柴克毅慘死槊下的景象還在眼前。
“陛下…陛下退了?!”
驚惶的低語如同瘟疫般在殘存的禦營親兵中蔓延。
絕望與恐懼瞬間吞噬了勇氣,有人開始下意識地後退,陣型如同沙塔般迅速崩塌潰散!
“護駕!護…呃啊!”
皇甫繼勳目眥欲裂,嘶吼著試圖組織起一道人牆,話音未落,一柄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永定軍短矛狠狠貫入他的肩胛!
巨大的力量將他從馬上帶飛,重重砸在泥濘中!
這位最後的屏障,瞬間被混亂的潰兵洪流淹沒。
大戰一日,天色陰沉,從日暮黃昏殺到天黑。
龍旗大纛之下,征著帝王權柄的旗幟。
此刻在李弘冀眼中已成了催命符!
身後的咆哮和越來越近的、令人心膽俱裂的鐵蹄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神經上!
帝王尊嚴和強裝鎮定,在這冰冷的死亡威脅麵前轟然崩塌!
他猛地勒住韁繩,禦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驚恐的嘶鳴!
李弘冀回頭,正好對上李從嘉那雙穿過血雨腥風、冰冷鎖定他的眸子!
那眼神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看待死物般的漠然和必殺的決絕!
“不!”
一股無法抑製的、源於本能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攫住了李弘冀所有的意誌!
什麼帝王威儀,什麼禦駕親征,什麼重整旗鼓!
“活下去!回到江寧重振旗鼓。”
皇甫繼勳和李從嘉已是死仇,冒出來拉著李弘冀道:“陛下,快走。天色已黑,舍去這旗幟,咱們尚能逃脫。”
“你們去西麵。”李弘冀對著麾下護旗隊說著。
準備分散逃脫。
他再也顧不上任何體麵,猛地一夾馬腹,幾乎是趴在馬背上,瘋狂地鞭打著坐騎!
禦馬吃痛,撒開四蹄,而是如同受驚的兔子,一頭撞開幾名擋路的潰兵,朝著與帥台相反、戰況最為混亂的左翼方向亡命狂奔!
“攔住他!!”
李弘冀的嘶吼帶著哭腔和徹底的失態,在風中破碎不堪。
他此刻隻想遠離那道索命的金紅身影,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