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一切準備就緒。
李從嘉選定的攀登地點,是一處距離夔門關隘數裡外、看似絕無可能通行的險峻崖壁。
夜色如墨,江風凜冽。
夔門兩岸的絕壁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巨獸,唯有長江的咆哮聲永恒不息。
唐軍大營中,一切如常,甚至比往日更加安靜,隻有巡邏士卒的腳步聲和刁鬥聲規律地響起,仿佛主力仍在休整。
然而,在距離主寨數裡外的一處人跡罕至的江灣,黑暗卻掩蓋著一支即將創造曆史的奇兵。
人人身著與崖壁苔蘚顏色無異的綠蓑衣,口銜短刃,背負繩梯、岩釘、岩鉤,如同蟄伏的獵豹,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峭立千仞的崖壁。
為首兩人,正是以迅捷靈巧著稱的“賽戰馬”李元清,和以剛猛無畏聞名的悍將胡則。
李從嘉親臨送行,他拍了拍李元清和胡則的肩膀,目光掃過所有隊員,沒有過多言語,隻沉聲道:“蜀地的乾坤,係於爾等之手。朕,等你們的好消息!”
李從嘉親自為這支奇兵送行,他目光掃過每一張堅毅的麵孔,最終落在為首李元清和和負責指揮的驍將胡則身上。
李元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決然:“陛下放心,末將定把這夔門絕壁,變成我軍的通途!”
胡則則重重抱拳,聲音如同悶雷:“人在,路在!城不破,末將不歸!”
子時正刻,行動開始!
“成敗在此一舉!朕在此,靜候佳音,待關破之時,親自為諸位勇士把盞慶功!”
“必不辱命!”
低沉的吼聲在山穀間回蕩。
李元清如同靈猿般第一個躍出,他身形瘦削,動作卻異常敏捷,腳尖在微小的岩縫間輕點,手指如鐵鉤般扣住岩石的棱角,借助特製的岩釘和岩鉤,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
他的動作流暢而飄逸,仿佛不是在攀登,而是在絕壁上舞蹈,每一次發力都精準無比,迅速為後續隊伍打下穩固的岩釘,垂下輔助的繩索。
幾名苗兵,緊隨其後,他的方式則截然不同,充滿了力量感。
他低吼一聲,肌肉賁張,直接用蠻力配合岩錘將粗大的岩釘砸入岩縫,大手抓住凸起的岩石,一步步向上穩健地挪動,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開鑿者,為隊伍開辟著最堅實的支點。
遇到光滑無處著力的區段,苗兵踩著他的肩膀甚至頭頂借力。
先登勇士,如同一條無聲的綠色溪流,開始逆著重力,向著看似不可逾越的天塹頂端艱難蔓延。
荊棘劃破了手掌,碎石滾落深穀,冰冷的岩石吸吮著體溫,但沒有一人出聲,隻有粗重的喘息和岩釘敲擊岩石的微弱聲響融入夜風。
偶爾有人失手,身影無聲地墜入下方黑暗的江濤之中,但後麵的人隻是默默接過他們留下的裝備,繼續向上。
兩個時辰後,李元清第一個探手抓住了崖頂的邊緣,他屏住呼吸,仔細觀察片刻,確認附近沒有蜀軍哨兵。
他一個翻身,輕盈地躍上崖頂,隨即垂下數條結實的繩梯。
“上!”
胡則低吼一聲,帶著後續勇士們迅速攀上。
繩梯順下之後,後續的人有了極大便利。
此刻,他們正位於夔門關隘遠方懸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