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抬趙將軍下去,找最好的郎中救治!”
陳德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急促。
他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遠超想象。
“遼軍攻打海州了!”
“遼軍竟然攻打海州!”
他快步走到州府大堂,巨大的海州輿圖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懷仁已失,可能東海縣烽火已起,恐怕凶多吉少。
海州下轄四縣,總人口不過十四萬,經過連年戰亂和抽調,如今他能掌握的全部可戰之兵,即便加上各縣團練,也不過一萬餘人,而且分散在各處。
“來人!”
陳德誠厲聲下令,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風驟雨般發出:
“立即以八百裡加急,向楚州林仁肇將軍稟報!言明海州遭遇遼國女真精銳騎兵突襲,懷仁已陷,東海危急,敵軍戰力凶悍,絕非尋常盜匪,請求火速派兵增援!”
“傳令沭陽縣,緊閉四門,所有軍民入城,依托城牆死守,絕不可出城野戰!”
“再派快馬,確認東海縣情況,探明敵軍動向及大致兵力!”
“朐山縣城即刻起全城戒嚴!征調所有青壯協助守城,搬運滾木礌石,檢查所有守城器械!城外百姓,能遷入城的儘快遷入!”
幕僚和將領們領命而去,大堂內隻剩下陳德誠一人。
他緩緩坐倒在椅子上,手指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一股巨大的陰霾籠罩在他的心頭。
對方雖然隻有五千人,但是來去如風、悍不畏死的精銳騎兵,己方多是步卒和缺乏大戰經驗的團練。
更要命的是,敵軍行動毫無征兆,打法凶殘詭異,完全打破了他們慣常的戰爭思維。
海州城雖然比懷仁、東海堅固,但也絕非什麼天下雄關。
他能守住嗎?
在林仁肇的援軍到來之前,海州會不會像懷仁一樣,被這群來自北方的惡狼,撕成碎片?
窗外的夜色濃重如墨,隻有遠方天際,那代表東海縣陷落的烽火,仍在持續地燃燒著,映紅了陳德誠憂慮而堅毅的麵龐。
他知道,海州的存亡,乃至整個淮東戰局的走向,此刻都壓在了他和他麾下這一萬餘將士的肩上。
這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極其不對等的較量。
第二天拂曉,天光未亮,隻有東方天際透出一絲魚肚白。
那支在懷仁縣飽飲鮮血、欲望被進一步點燃的數千女真騎兵,已然化身為不知疲倦的毀滅洪流。
他們在宋人細作的引領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馬不停蹄,直撲向海州下屬的東海縣。
得益於懷仁縣逃難百姓帶來的零星消息和遠方隱約可見的煙塵,東海縣比懷仁多了一絲預警的時間。
城門在最後時刻艱難關閉,來不及入城的百姓哭喊著被隔絕在外,守軍倉促地登上了城頭。
然而,這短暫的準備,在絕對的力量和殘酷的戰法麵前,顯得如此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