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朐山縣城。
城牆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被鮮血、煙熏和投石車砸出的坑洞覆蓋,如同一張飽經折磨的巨人之臉,在遼軍日夜不休的狂攻下痛苦地呻吟。
連續三日的鏖戰,守軍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箭矢幾近告罄,滾木礌石所剩無幾,就連熔煉鐵汁的燃料都開始緊張。
更可怕的是兵員的銳減,還能站在城頭揮動兵刃的士卒,已不足萬人,且人人帶傷,疲憊不堪。
然而,城未破,旗未倒!
驅使守軍爆發出如此頑強意誌的,不僅是保家衛國的信念,也有對城下敵軍深入骨髓的痛恨。
遼軍,特彆是那些女真先鋒的殘暴行徑早已傳遍全城,他們不僅屠城,傳說中更會生啖人肉,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這份恐懼,反而化作了最決絕的抵抗意誌。
寧可戰死,也絕不被這群禽獸不如的蠻兵俘虜!
全城百姓,無論老少,隻要能動的,都在力所能及地支援城防,搬運傷員,輸送物資,眾誌成城,才堪堪將這搖搖欲墜的防線維持到了第四天。
此刻,遼軍副帥耶律撻烈親臨前線督戰。
他看出了守軍已是強弩之末,決心一鼓作氣,拿下這座讓他損兵折將的堅城。
“兒郎們!唐蠻子沒力氣了!第一個登上城頭者,賞金百兩,奴隸任選!給我衝!”
耶律撻烈的怒吼在陣前回蕩。
更加瘋狂的進攻開始了!
箭雨比以往更加密集,壓得城頭守軍幾乎抬不起頭。
無數雲梯再次搭上城牆,悍不畏死的遼軍步兵口銜利刃,一手持盾,瘋狂向上攀爬。
團練使趙破虜此刻如同一個血人,盔甲破損多處,左臂用布條緊緊捆紮著,依舊在最危險的城段指揮。
他奪過身邊一名陣亡弩手的長弓,搭上僅存的幾支重箭,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
“嗖!”
一名剛冒頭的契丹十夫長應聲而倒,從雲梯上摔落。
“嗖!”
又一名試圖舉盾的女真兵被箭矢穿透盾牌,釘穿了手臂,慘叫著跌落。
但他的射擊並無法阻止潮水般的攻勢。
突然,一處垛口猛地探出一個猙獰的身影!
這是一名契丹百夫長,他身材異常雄壯,身著厚重的牛皮鑲鐵劄甲,臉上塗抹著靛青和赭石混合的油彩,齜牙咧嘴,狀若惡鬼。
他口中果然緊緊咬著一柄雪亮的彎刀,雙手空出,如同猿猴般敏捷地翻上城頭!
“殺!”
那百夫長吐出口中彎刀握在手中,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刀光一閃,便將兩名挺槍刺來的唐軍士兵連人帶槍劈開!
他身後的契丹精兵順著這個缺口,蜂擁而上,瞬間在城頭站穩了腳跟,並試圖擴大突破口!
“跟我上!把他們壓下去!”
趙破虜目眥欲裂,扔掉長弓,抄起地上一柄血跡斑斑的橫刀,率先衝向那處險地。
他身後,數十名同樣傷痕累累的橫刀手發出決死的呐喊,緊隨其後。
城頭瞬間爆發了最殘酷的白刃戰!
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趙破虜與那契丹百夫長瞬間對撞在一起!
對方力大刀沉,每一擊都勢大力猛,震得趙破虜虎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