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小心!”
一名悍不畏死的彭家軍親兵撲了上來,用身體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擊,自己卻被砸得胸膛塌陷,當場斃命!
看著為自己而死的親兵,彭師健雙目赤紅,一股悲憤與絕望湧上心頭。
他手中長槍越發淩厲,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一時間竟讓周圍的室韋騎兵難以近身。
但他活動的空間,正在被一點點壓縮。
勃勒蔑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他咧開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催動烏騅馬,如同一座移動的山嶽,開始朝著彭師健被困的戰圈碾壓過來。
那巨大的狼牙棒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死亡的陰影徹底籠罩了彭師健。
右翼的戰局,因為主將的陷危,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危急關頭!
戰場的左翼,氣氛與右翼那硬碰硬的血肉磨盤截然不同,卻同樣致命,甚至更令人窒息。
這裡沒有震耳欲聾的盾牌撞擊聲,沒有歇斯底裡的近身肉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帶著死亡韻律的喧囂。
奚族騎兵,這些流淌著古老東胡血脈的獵手後裔,將戰場變成了他們廣袤的獵場。
他們不像室韋人那樣依靠蠻力碾壓,而是如同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群,飄忽不定,一擊即走。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破空聲仿佛永無止境,從各個意想不到的角度潑灑向胡則所部的唐軍陣地。
奚族人天生就是馬背上的精靈,他們控馬術精湛無比,甚至能在馬鐙上站立、回身,完成難度極高的回頭射箭。
他們並不追求一箭斃命,而是利用獸筋長弓的射速和持續性,進行覆蓋性的打擊。
“舉盾!防箭!”
唐軍陣中,軍官們的嘶吼聲帶著一絲無奈和焦躁。
大大小小的盾牌瞬間舉起,連成一片,如同瞬間長出的鋼鐵苔原。
箭矢“劈裡啪啦”地落在盾麵上,如同冰雹砸落,不少力道強勁的箭簇甚至穿透了蒙皮,釘在木盾上,尾羽兀自顫抖。
但這隻是開始。
奚族騎兵分成數股,如同流動的沙丘,繞著唐軍的方陣不斷盤旋、穿插。
他們時而聚攏,集中箭雨覆蓋一個點,試圖撕開缺口。
時而散開,從側翼、甚至後方進行騷擾射擊。他們的戰馬速度極快,唐軍的弓弩手往往剛剛瞄準,目標就已經策馬跑遠,隻留下一片煙塵和又一輪來自移動中的拋射。
“媽的!這群屬泥鰍的奚狗!”
胡則駐馬立於中軍旗下,僅剩的那隻獨眼閃爍著駭人的凶光,死死盯著外圍那些如同鬼魅般穿梭的騎兵身影。他此刻罩著一個黑色的皮眼罩,更添幾分猙獰。
他麾下的唐軍士卒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若是正麵結陣對抗騎兵衝鋒,他們毫不畏懼。
但麵對這種無休無止的“放風箏”戰術,他們空有力氣卻無處使,隻能被動地舉著盾牌,承受著持續不斷的傷亡。
每一輪箭雨落下,總會有運氣不好的士卒被從盾牌縫隙或角度刁鑽處射來的箭矢命中,慘叫著倒下。
傷亡在一點點累積,士氣也在這種鈍刀子割肉般的折磨中緩緩消磨。
“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兒郎們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