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由背插三色翎羽的傳令騎兵飛馳送達,帶著戰場特有的血腥與焦灼氣息。
“陛下有令!命林仁肇將軍率所部五千將士,即刻出擊,攻打遼軍主帥耶律沙身後大營,自右翼焚燒,狠狠打!吸引敵軍,製造混亂!”
渾身塵泥、甲胄上還帶著海州敗退時留下創痕的林仁肇,在接到這道命令的瞬間,那雙因連日收攏潰卒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他單膝跪地,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令箭,不是恐懼,而是壓抑到極致的激動與決絕!
“末將……領命!”
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因為一日前林仁肇接到命令,若有遼軍敗退,則可上前劫殺虧軍擴大戰果。
“海州之戰,我要一雪前恥。”林仁肇牙縫蹦出幾個字,讓他鬥誌昂揚。
海州城下那場慘敗,如同夢魘般日夜折磨著他。
三萬大唐兒郎,因為他的指揮失利,葬身鐵蹄之下,城池焚毀,百姓屠戮……那份屈辱和自責,幾乎將他壓垮。
是陛下給了他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在這連淮村一帶收攏潰兵,整合義軍。
如今,這支由敗軍、潰卒、以及心懷家仇國恨的義民組成的五千人馬,就是他全部的希望,是他洗刷恥辱唯一的倚仗!
他猛地起身,目光掃過集結在麵前的黑壓壓的隊伍。
他們衣甲不齊,兵刃雜亂,許多人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倉惶,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後燃起的瘋狂與恨意!
林仁肇深吸一口氣,聲音如同炸雷般響徹臨時營地。
“兒郎們!海州之敗,是我林仁肇之過!是我帶著你們,讓父老鄉親蒙難,讓同袍血染疆場!這恥辱,刻在骨子裡!”
他拔出戰刀,刀鋒直指遠處遼軍大營方向,那裡旌旗招展,隱約傳來主戰場的廝殺聲。
“現在!陛下給了我們機會!報仇雪恨的機會!耶律沙的老巢,就在我們前麵!他們主力都在前麵廝殺,大營空虛!陛下命令我們,從背後捅穿他們,燒光他們的糧草,砍翻他們的帥旗!”
他的聲音激動,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我們是誰?我們是海州血戰中活下來的鬼!是家破人亡、無路可退的狼!前麵是殺我們親人的契丹狗,後麵是看著我們的陛下和同袍!告訴我,你們怕嗎?!”
“不怕!!”
積壓的仇恨、屈辱和對生的渴望,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五千人發出的怒吼竟如同萬人般震耳欲聾。
“好!”
林仁肇戰刀前指。
“隨我殺過去!不要俘虜,不要輜重!隻要耶律沙的人頭,隻要燒穿他們的大營!此戰,有進無退,有死無生!用契丹狗的血,洗刷我們的恥辱!告訴天下,我大唐兒郎,敗過一次,卻永遠不會倒下!”
“殺!殺!殺!”
士氣在這一刻沸騰到了頂點!原本用來劫殺撤退殘兵的一支後手部隊,此時卻要奔赴主戰場。
敗軍的頹喪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癲狂的鬥誌!
林仁肇翻身上馬,看向身旁兩名他最為倚重的將領。
左邊一人,身著略顯不合身的唐軍製式鎧甲,手持一杆亮銀槍,槍纓如雪,麵容堅毅,眼神銳利,正是他日前向陛下舉薦的將才,張光佑。
此人年少陣沉穩,槍法精湛,身負血仇……隻想大戰敵寇。
右邊一人,則是個彪形大漢,手持一柄門板般的厚背長刀,乃是頭領趙破虜,性格悍勇,血戰之下,活了下來。
“張光佑!趙破虜!”
“末將在!”兩人抱拳,聲如洪鐘。
“此戰,是我等戴罪立功之戰,亦是揚名立萬之戰!隨我破陣,不死不休!”
“願隨將軍,不死不休!”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