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張海客急忙搖頭。
有些莫名,但張從宣也沒多想,隨即問起了正事:“說起來,那孩子年紀這麼小就被帶走,父母親人怕是心急如焚了,不知道是族中哪家的呢?”
“族地內沒有這個年齡的新生兒記錄,”張起靈顯然也思考過這個問題,此時很快給出回答,“應該是在外的族人所生,且如今也沒見消息回報族中,親生父母大概已經出了意外。”
“那就是孤兒了啊。”張從宣歎口氣。
這個時代,死亡是一件尋常的事情,他感慨一聲,也不再多想。
張起靈倒是主動出聲,略帶安慰:“既確認是族中孤兒,自然是族中接手撫養……如今也不會有人將他們提前帶出驅使了。”
原本還想提議要不自己接手,但聽到最後特意強調的一句,張從宣反倒不好再說什麼。
小官都給出了保證,他要是還特意索要,不是顯得好像不放心學生的努力成果嗎?
反正族地就那麼大,大不了沒事多跑幾趟看看。
再者,孩子現在還不會開口說話,他也沒法立馬收生,先交給奶娘這個專業人士貼身照顧,等再長大些接手也不遲。
如此想著,張從宣也就輕快應下。
隻是快到地方的時候,忽然想起件事:“孩子現下已經沒了親人,是不是應該先給他起個名字?”
迎著青年的視線,張起靈點點頭,隨即便陷入了沉默。
還是張海客把新手族長從苦思冥想中解救出來。
“他以後要在族地長大的,不如就取地名,名‘白’吧?”
“要是山字輩,就叫白山;海字輩,就叫海白?”張從宣考慮著,覺得好像還不錯。
張起靈沒有異議地點頭。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
閒話說完,馬車便到了門口。
後院門扉上,與他們出門前相比,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張從宣心下頓時升起幾分期待。
等停好馬車,幾乎率先朝樓上而去,直奔陳皮房間。
然而推門而入,卻隻見到了一室空寂。
日常衣服少了幾件,除此之外,便是窗前桌上一張隨手寫下的字條。
字跡熟悉,陳皮寫得有些潦草,但不妨礙辨認。
【走了,不用找】
短短五個字,看不出主人寫下時,到底懷著何種心跡。
而當張從宣凝注片刻,信手將紙條拾起細看的時候,忽然察覺了一絲異樣。
十分輕微,但一經察覺,就絕沒辦法視若不見。
這張紙條上,沾染了一縷極淡的血腥味。
人血的味道。
……
終於進入六月,長沙的雨變得連綿不斷起來。
天色烏沉,行人也都腳步匆匆,期冀趕在昏暗徹底降臨前回到家中。
一道披著蓑衣,帶著蓑笠的人影,夾在其中毫不起眼。
像是一個剛從江邊返回的漁夫一般,他獨身行走,漫不經心地在雨水中穿梭而過。
漸漸離開人潮如流的大路,踏入曲折環繞的小巷,最終在一家像是什麼店鋪後院的地方停下來。
時而從前院或者左右方向傳來一些賭客興奮的呼和或喊叫,聽起來熱鬨非凡。
但在不遠處的這裡,深色院門緊緊關著,幾乎沒有人聲,也沒有行人。
即使門縫內隱隱透出的一線燈火光亮,在漸漸稠密的雨絲中,也顯得安靜到陰沉冷漠。
來人卻像是對此處相當熟悉,絲毫不停,上前徑直推門而入。
門後的影子陡然跳起,刀鋒的冷光一晃,在來人的臉上照出狹長的雪亮光斑。
那蓑笠抬高了些。
其下的臉孔從陰影中脫離,足以看清了,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
眉眼尚且青澀,身形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削瘦。
但神情漠然,再加上行動間流露出的無形氣勢,會讓人下意識忽視掉他的年齡,立時心生戒備起來——這是個毋庸置疑的危險人物。
陳皮在這刺眼的光亮中眯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