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沒在意後進來的人。
拿開刀片,他這才鬆手,跟眼前人指了指胸口傷處,認真道:“傷勢未愈,正合適取血。”
張從宣活動了下手腕,聞言沒好氣地瞟他。
“你那傷口昨天就結痂了,哪裡有血可取?”
“再說我們都在場的情況,居然要族長親自放血,這怎麼跟海洺解釋?”
聽到這裡,張海俠默默示意了下自己挽好袖子的手臂。
“我……”
“蝦仔你閉嘴!”
張從宣預判他準備好了一套蠱惑人的說辭,搶先打斷,抱臂睨著他倆:“還沒進林子,你們兩個主要戰力要是全都先添了傷,不是平白削弱己方?”
這事情明擺著的。
深入沼澤,之後肯定要遇到蟲邪。這跟地下墓穴環境相近,按張家下地習慣來說,現在就需要提前放血備用了。
目前隊伍裡,張海洺肯定不能受傷。
因為霍玲隻相信她,且因為性彆原因,隻能由她近身看護。
剩下的身懷血脈的本家人,就全在這個帳篷裡了。而他們三個裡,張起靈和張海俠都是近戰武力派,那麼最合適出血的人選已經不言自明。
文藝點的說法:奇聞偵探不擅武鬥,卻有一顆善於感知且意誌堅定的心,不畏受傷。
現實點的說法:輔助先賣,才好保全隊伍戰力。
張從宣很有自知之明。
50的武力值,在這隊伍裡就是純底層。
即使感知稍稍挽尊,但根本進不了戰鬥人員行列。就像剛剛過來的一路,他頂著張海客的臉,之所以輕鬆走在前麵披荊斬棘,全靠旁邊小官送人頭。
不,草頭。
比如那些專門砍到一半、才留到自己刀下的藤蔓啊,再比如幾條看似呆立不動,實則已經被提前敲懵的傻蛇。
初發現這點,張從宣真是哭笑不得。
我和我學生一起嘎嘎亂殺,他亂殺,我嘎嘎?
他還沒到需要這種虛假戰績來自我安慰呢,小官演得太認真,反而讓他不好意思。
不如現在挑明了說,老老實實適應新定位。
“……我現在可幫不了你們太多,”張從宣直言不諱,無奈聳肩,“幸好,受傷恢複還挺快。”
姿態頗有幾分坦然灑脫。
落在其他兩人眼裡,心中卻愈發酸楚難言。
“老師……”張起靈喃喃動容,後麵的話像是哽在了喉間。
張海俠快速眨了下眼,沒說話,隻手掌攥得生疼。
“這就是最好的方案,對吧?”
見兩個人都沒話說,張從宣攤開手掌示意:“好了,現在把刀還我。”
張起靈怎麼會給,搖頭就要推他出去。
“舊日習俗,二十年前儘已被族長廢棄,”張海俠鄭重搬出了另一個嶄新的解釋,“無需再遵循。”
“新規定是什麼?”張從宣半信半疑。
張海俠頓了頓,去看自家族長,眼神暗示。
自然沒有新規定,他所說的,其實隻是扯住了族長當時對選擇入世的本家人口頭寬釋之言,倉促說出,剩下的隻能交給族長——
張起靈接到信號,想也不想開口:“自惜自愛。”
話音落地,就見青年易容過後的琥珀眼眸似笑非笑看來,抬手隔空點了點他的胸口。
那你呢?
對方的目光仿佛這樣反問。
幸好,就在張家族長即將身陷狼狽窘境之前,不遠處的動靜隔著帳篷遙遙傳入,吸引走了張從宣的注意力。
那是略帶驚訝的“陳皮!”
聽聲音,正來自此刻易容扮演的張海客。
顧不得再跟他們掰扯放血這件小事,張從宣瞬間想到一些糟糕的可能,麵色微變,掀開帳篷徑直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