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的是。”張日山第一個急聲附和。
張啟山心念微轉,同樣笑著勸解。
“其實,隻是一個名義稱號,長輩不必放在心上。這也是兩全其美之事……”
十六號麵露驚奇,打量著這個往日深沉可畏的大人物。
居然喊教官長輩,明明教官看起來比他還年輕啊?
不對,他們居然是親戚?
果然教官也是來曆不凡。
“您還好嗎?”張日山是真的擔心起來。
望著青年蒼白的臉色,他俯身關切之餘,冷冷瞥了眼旁邊的少年,心下頗覺嫌惡。
或者說,這種厭憎早就積蓄多時。
“即使被定為人選,也不該忘了自己的出身。十六號,沒見師父不喜嗎,你還在這做什麼?”
十六號直勾勾望著青年。
那雙總是柔和的、漫不經心的黑眸沒有看他,眉宇微蹙間,不覺透出幾分回避般的冷意。
就在剛剛,分明還好好的。
少年並不愚蠢,相反,能力壓幾十個同伴穩占第一,他其實十分聰明。
隻是今日氣氛太好,心態高漲。
早上到現在,大腦幾乎沒怎麼動用。
而現在,接二連三的冷嘲熱諷,乃至在以為會為自己高興自豪的教官這裡第一次連正眼都得不到,十六號後知後覺地,終於明白了什麼。
“教官……”
少年張揚得意的麵容,此刻如同裂出碎痕的鏡麵,嗓音飄忽而難以置信。
“你莫非是覺得,我不配得到族長名號嗎?”
“……十六號,你很優秀。”
張從宣強忍著頭疼,朝他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但是,沒人規定當個張家族長,就必須要拋棄過往身份姓名……”
“我知道了!”
少年急急出聲打斷。
不自覺攥緊手裡的相機,十六號指節泛白。
“不想拍照就不照,你就是不認可我,覺得我沒資格當你的弟子唄?”
他眼眶發紅。
但少年咬著牙關,沒泄露半分心中酸澀,粗魯地抹了把臉,一把抱住自己攢錢換來的相機,扭頭大步就走。
張從宣霍然起身。
急切之中,驟然眩暈了刹那。
幾秒後,等他緩過神,少年早已跳下台走遠。
“居然自稱弟子,真是無法無天了!”張日山扶著青年,厲聲斥責。
頭疼愈烈,張從宣閉眼拍開他的手。
“為什麼,之前沒有說讓十六號改名的事?”
“長輩莫要動氣。”
張啟山抬手幫忙輕撫後背,語調無奈:“您知道,張家族長張起靈這個名號已經泄露。隻是外人不懂,以為這是現任族長姓名,便按圖索驥……”
張從宣倏地抬眸,音調冷冷。
“如此還給人改名,你生怕他不夠顯眼?”
張啟山麵不改色。
以假亂真,不逼真怎麼能行。
如此想法在心裡閃現,但張啟山望著青年,心知這話現在絕不能說出口……激得眼前人當真發作起來,他可受不了。
好在之前改名時,特意讓張日山把人拖住。
現在木已成舟,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但他依舊溫聲勸撫,手下拍慰的動作不緊不慢:“他們不會一直待在這,眼下小有所成,之後總要出門曆練才能真正成材。”
“我明白長輩有所顧慮,可您也該相信我才是。”
“他們是從我手底下出去的人,要連這都護不住,我還有什麼顏麵可說?”
張日山在旁頷首。
“是啊師父,如此,族長那邊不也會更安全些麼。”
兩人神情自然,隱隱透出幾分不理解。
這不是一開始說好的結果,為什麼臨到頭會對此有所疑問呢——青年仿佛看出了這樣的相似心聲。
不錯,製造出另外的張家與族長,好為真正本家遮掩。
這是已經提前被告知過的目的。
兩人耐心解釋,有理有據,倒是顯得他在這裡糾結一個名號過分無理取鬨。
張從宣忽而詞窮。
有什麼微妙的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他來不及捕捉。
“我……”
“師父若是實在不願,直喚他原名就是,這小子難道還敢不聽?”張日山瞥了眼遠處,輕哼一聲。
“那說明,他也就是個忘本的東西。”
張從宣重重按了按額角。
這一會,頭疼緩和了些,好像暫時消匿下去,但難以言說的心累讓他不想再多開口。
先斬後奏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他好像理解了些當年小官的心情,一時竟不知,這算不算自己遲來的報應。
“知道了……你們不必再勸。”
“但,”青年看了眼兩人,語含警告,“之後再有欺瞞,你我便再無情分可言。”
青年匆匆離開了這處。
看背影,是去找尋方才離開的十六號去了。
負手相望,張啟山語調忽而帶了幾分感慨:“日山,你可知,我為何對長輩如此另眼相待?”
“師父有超世之才,自然需要竭誠以待。”張日山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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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對青年留下的言語耿耿於懷。
師父,居然因為那個沒名沒分的十六號跟自己說了如此重話?
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罪犯特務,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