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好幾秒,張從宣才如夢初醒般吸了一口氣。
然後禁不住一連深呼吸了好幾次。
人還活著!
難以形容的慶幸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喊了出來:“十六號……”
因為缺水,聲音乾澀小聲。
然而脫口便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傻。
昏迷的人怎麼回應?
放輕動作,他小心檢查了一番傷勢。
意外地發現,雖然渾身不少傷口,肩膀撕裂得厲害,淌的到處都是血,但十六號竟沒有受到致命的深度創傷。
他憑借自己勉強能用的醫理,初步判斷。
之所以會昏迷,很可能是失血過多,或者腦後受到碰撞。
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激動之餘,張從宣看眼破爛的香囊,又有點遺憾。
他出門時懷著期待,自然是帶了賦紋材料的,可惜係統始終不認可十六號等人的資質,就一直沒用上。
到兩年前仍是如此。
眼見不用也是放著過期,他乾脆混上自己的乾血粉,塞進香囊裡給十六號辟邪了。
也是這樣,那個密洛陀能憑借自己的血味帶路找來。
可惜現在香囊隻剩這麼一塊破布和破繩子。
裡麵的賦紋材料早不知灑到哪去。
換屍草也沒帶……
畢竟這裡有張啟山在,張從宣不太想被他知道這東西真有效果,乾脆留給小官保管,沒帶身上。
左思右想,但總歸人還有救。
青年梭巡一圈,起身先去給其他幾名學員的屍身簡單收拾,用香料掩蓋氣味。
又鑿了幾大塊石頭過來,把他們先藏到角落。
快速做完這些,以暫時防止有密洛陀再來打擾清靜,就準備帶十六號回去救治。
不料剛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茫然睜開的眼睛。
“老師……”
十六號條件反射喊著人,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遍布全身的疼痛,嘶嘶地抽氣。
“計劃沒受影響吧?”
張從宣鼻腔一酸。
親耳聽到對方聲音,安心之餘,沒想到第一句居然問的是這個。
“完成了。”
胸口陣陣刺痛,他壓住喉間沙啞,儘量維持聲線平穩:“徐老他們走了,路上遇到泥石流全軍覆沒,我來找你們,才知道……”
後麵的話如有千斤沉,怎麼也吐不出。
要怎麼說,他們被放棄了?
雨後水勢的確凶險,白山的決定是出於謹慎。
其他搜救人員也有自己的人生,不想白白輕擲,這無可指摘。
十六號等人不知地勢,枯等中陰差陽錯誤入這裡,又怎麼能無理怪責?
恨隻恨,自己思慮不周,沒能早點來看。
張從宣緊緊攬著他,閉了閉眼。
“……我接你們回去。”
“是我太冒險,”十六號咳嗽著,艱難撐身要坐起,“沒能護好他們……”
話音忽然頓住。
被小心扶著起身,沒等說完,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所處環境。
在滿地的血味裡,十六號驚訝四顧。
很快看到角落裡的屍首,他臉色頓時黯然地蒼白了下去,咳嗽得越發厲害:“我……我對不住……”
他咳得腰都直不起來,冷汗顆顆往下掉。
這架勢,著實有些驚天動地。
擔心地輕拍幾下,眼看毫無止歇勢頭,張從宣有些心慌地製止:“好了,先彆想這些,出去再說。”
他蹲下側過身,就想把人拉到自己背上。
十六號擺手想要拒絕。
越是著急,越是劇烈,一時竟連說話喘氣的間隙都留不出來,整個身子都發抖。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強行攙到青年身上,就往外走。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