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越來越近,張海樓目睹無數帶著腐朽氣息的乾屍從四麵八方受召而來,在兩人四周彙集如流,跟他們一起進發。
摩肩接踵的熱鬨樣子,如同趕赴一場盛大的亡靈聚會。
可他們兩個分明還是活人!
筋疲力竭,此時張海樓早忘了之前聽到的那些叮囑,更不記得此時自己已經應該走開,全身心都隻顧變著法喊人,試圖讓狀態明顯不對的青年恢複清醒。
從好言相勸到直呼姓名。
再到哭音哀求。
短短幾分鐘就啞了嗓子,但也隻是無濟於事。
“天授……”
最後,他腦中終於浮現出這兩個字,喃喃中,渾身一陣戰栗。
無可抵擋的天命嗎?
這就是,族長根本沒擔心過,老師醒來後是否情願的原因?
可是……
他扭過臉,便看到,此時如同失魂般毫無感知的青年,那張俊秀麵容上隻餘茫然空白。
放任這種狀態的老師進門,真的沒問題嗎?
距離門口隻剩下幾十米。
前方已經可以看到一點門內景象——
隱約有青藍燈火分列兩旁,指向漆黑的、仿佛通往幽冥黃泉的地底深處。
一切將成定局。
咬咬牙,忽然想通什麼似的,張海樓眨眼冷靜下來。
他再度緊緊抓住了身側青年。
“……我陪您一起。”
沒有再拖拽阻攔,這次,他主動跟上了對方腳步。
幫忙整理了下青年被扯得淩亂的衣襟,並肩前行中,張海樓扭頭望著近在眼前的大門,甚至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
是啊,怎麼才想到呢。
老師去得,自己難道去不得。
阻止不了,那就一起進去看看好了。
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刀山火海,兩個人一起,又有什麼可怕呢?
同甘共苦,總比一個人待在外麵胡思亂想要好。
還有二十米。
想通之後,再無抗拒的張海樓走得大步流星,甚至騰出心思,轉頭去觀察四周那些陰森森卻並不攻擊人的古屍。
十米。
張海樓探頭探腦,試圖往門內看出更多東西。
冷不丁牽著的手忽然一動。
這一下來的突然,他且驚且喜,扭頭就想喊人:“老師,您醒——”
那雙恢複焦距的黑眸,隻趕得及投來一眼。
隨即,如同靈魂被生生抽離一般,青年砰然往後倒了下去。
再無聲息。
想也不想地,張海樓撲上前把人撈在懷裡,心慌手抖地就要去探鼻息。
“不……”
怎麼會沒有。
他被自己的發現嚇住,大腦一片混沌,轉而再搭頸間脈搏:“不可能,老師您彆嚇我……”
眼淚已經不爭氣地往下掉。
“……不會的。”
他哽咽地喃喃,不自覺用力抱緊懷中的人,試圖汲取到任何一絲讓人安心的體溫。
為什麼變成這樣!
是他哪裡做得不對,害了老師嗎?
“哭什麼……”
一道微弱的歎息忽而響起。
對此時的張海樓來說,卻無異於天籟之音。
“老師?!”
大起大落,他心臟都快要被折騰得不堪重負,淚眼模糊的瞳孔,遲了一拍才看清搭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
還有那雙無奈彎起的黑眸。
可沒等張海樓做出更多反應——欣喜帶人遠走,然後委屈哭訴——對方忽然撐起身,一把捉住了他肩膀,然後雙臂猛然發力。
青年做的如此輕巧而自然。
張海樓根本沒反應過來,隻覺渾身頓輕。
下一刻,天旋地轉,他整個人被難以抵擋的力量拋出,朝幾十米外遠遠飛了出去。
完全猝不及防。
直到將要落地,張海樓這才如夢初醒,匆匆受身落地,在地麵翻滾著卸力。
好不容易七葷八素地爬起身。
視野之中,卻是青年正步入幽黑門內的背影。
大門隨之關上了。
張海樓目眥欲裂,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思維。
反應過來時,他整個人已經重重撞在青銅大門之上。
衝擊力下,踉蹌摔在門前地上,前胸後背一陣氣血翻騰,惡心得陣陣反胃。
早已沙啞的嗓子,連撕心裂肺的呐喊都發不出。
回蕩在空中的,隻餘張海樓仿佛被什麼重物從肺腑深處擠壓出來的,一聲似呼似哭的悲號。
“老師——”
……
【玩家張從宣來到終極之地,意外直麵了世界的真實,在生死之間感悟頗深,意誌下降了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