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這才把目光移向後麵諸人,有些驚訝,但還是笑嘻嘻抬手招呼:“喲,諸位好久不見?”
張海客的臉色跟語調都很不客氣,麵露不善。
“你誰?”
陳皮冷著臉,很不爽齊瞎子現在無事發生般自然貼上來的態度,但礙於自己現在身份尷尬,隻好強忍著沒有開口。
張海俠第一時間看向自家搭檔。
張起靈亦然。
接收到兩道詢問視線,張海樓頓時臉色一苦:怪他到晚了,沒搶先攔住這個自來熟的唄。
但關鍵不是這人怎麼喊,而是老師並不反對。
此時揪著這點不放,無異於給對方得寸進尺的炫耀機會,且說不定會惹老師不喜,他才沒這麼傻。但是……
“我當是誰,這不是落跑小齊嗎?”
舊事重提,張海樓抱臂上下打量,很快發出幸災樂禍的嗤笑:“怎麼現在搞這麼狼狽?”
齊玄笑容一僵。
不過,黑瞎子的名號能在道上響徹,肯定不是因為齊玄要臉。
“好凶啊。”
若無其事放下手,然後,他果斷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隊伍前列的青年:“小宣,你家店員平時也都這麼刺頭嗎?怕是不好管教吧?”
擠了擠張起靈往前湊,齊玄做黛玉捧心狀。
“我可是剛剛死裡逃生……”
剛讓聚攏而來的群蛇散開,給呉邪和解雨辰讓路出來,張從宣扭頭就看到此幕。
他一時無語。
都比自己還高了,老大不小的人,裝什麼嫩啊。
被小張哥提醒,想起當初被齊玄放鴿子的事情,青年此時不由露出幾分似笑非笑神氣:“……我覺得,以你的本事,還沒那麼容易死。”
“這麼相信我啊~”齊玄眨眼。
轉而他又悵然似的,忽然長歎一聲。
“倒不是為彆的,誰讓,已經有一個前例在先呢?我可不舍得像那個人一樣死掉,讓小宣你再傷心,念念不忘……”
張從宣陡然懵住。
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麵色無奈。
“你怎麼還記得這個啊?”他已經說累了,不得不加重音節強調,“都說了,我那個朋友沒死!”
甚至就在麵前站著呢。
“是嗎?”
從其他人的反應裡,看出青年似乎恢複記憶,齊玄勾唇一笑,愈發理直氣壯翻起舊賬。
他可是耿耿於懷很久了。
之前這個人失憶,問都不好問,但這些天實在是折騰,好不容易絕境逢生,齊玄也是心緒翻湧。
難得時機恰好,再不問,還等什麼時候?
“……沒死,怎麼需要你借我感懷故人?甚至就因為這張臉,不惜臨危相救,還願意當場收我當徒弟。束修都不要,絕學就肯傾力相授?”
其餘人都被這話猝然震撼到,紛紛下意識看向青年本人,征詢真假。
“老師?”張起靈低聲相詢。
他不覺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畢竟老師多曆天授,二十五歲前的記憶多有缺失。自從相逢起,他從未自青年口中聽過類似言語人物。
哪怕曾經同窗張崇,老師一開始也不假辭色。
但……
齊玄的話怨氣深重,不似作假。
陳皮都沒忍住狐疑上前,偷瞄青年神情。
“你想多了!”
察覺到眾人詭異視線,莫名其妙多了個亡人朋友的張從宣矢口反駁,又頭疼解釋:“隻是你的資質合適,還恰好在那時出現……”
這事鬨的,都是大小號雙開的鍋啊。
麵對小官不解的神情,他欲言又止,最終用口型道出兩個字。
“預言”
讀出這幾成夢魘的熟悉詞彙,張起靈指尖顫動,不自覺握住了青年沒受傷的一側肩身,仿佛以此得到安心。
張海俠若有所思。
而眼看似乎真有其事的樣子,張海客卻是對齊玄早就忍無可忍,一朝爆發。
“好啊,沒見過占了便宜,還有臉指責人家好心腸的……那你倒是先說說,當時明明答應老師次日再見,為什麼又翻臉不認賬,一聲不吭連夜跟著齊鐵嘴跑掉?”
齊玄恍然失神。
餘光裡,青年還好端端站在麵前,可此刻掠過他眼前的,卻是這個人曾經傷痕累累、仿佛隨時都要徹底破碎的脆弱模樣。
還有那時……空洞至極、死寂漠然的姿態。
八爺沒有騙他。
“一線生機”,齊玄心中默念著這個詞,說不出是何滋味。但,就目下結果來看,自己總歸還是幫到了小宣的吧?
垂下眼,他難得笑意清淺。
“……上天預先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
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裡,齊玄上前一步,抬手自然搭住青年,俯身湊近。
“……小宣,我那時候並非有意食言,的確是十分不得已的原因。看在我誠心悔改的份上,現在棄暗投明,應該還來得及吧?”
冷不丁“啪”一聲脆響。
是張海樓大力打開他手,並不爽地哼聲提醒:“手腳放乾淨點!老師臂膀有傷,不知道嗎?”